作者:姜眠眠贺元洲
简介:“小心点吧,一天天的。”他说话都没什么起伏,听不出一丝忐忑,镇定自若,仿佛来到主场。姜眠眠万分困惑,明明人是她请上来的,怎么这会被牵着鼻子走的人反倒是自己?她从柜子里掏出两瓶果饮,回到了书房,贺元洲这会也已经站起来了,正在研究她的电脑。“你键盘好脏,全是零食沫。”他一边说着,一边就顺手帮她清理起来,姜眠眠尴尬极了,上去扒拉他:“别管了,放着我来。”“键盘要定时清理,不然容易坏。”他没撒手,执着地帮
姜眠眠走在前头,每一步都踩在黑暗里,像在无边的潮汐中跋涉,又激动又紧张。贺元洲就跟在她身后,她不用回头看,但能感受到他的亦步亦趋,如同忠实的护卫。
他就像她的一道影子。
有时候感应灯没亮,贺元洲就用力踩地面,弄出巨大的噪音,头顶的光就跟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样,照着他们两个人。
姜眠眠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她就是这么好满足的人,先前做的一切其实不全为获得相应反馈,更多的是她想这么做。但贺元洲给了她意外之喜,他愿意配合,装模作样地着了她的道。
打开房门时,陈熙熙还在熟睡,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绵长,有点让人不忍心打搅。
贺元洲站在沙发边看了会,干脆扭头说道:“要不,先让他睡一会吧。”
姜眠眠抿着嘴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没法呆在客厅,怕弄出声响打搅陈熙熙的睡眠,事实上,姜眠眠比谁都希望他能睡得更久一些,毕竟陈熙熙一醒,贺元洲也要走了。
她指了指书房,提议:“我们进去坐会吧,那个房间隔音好,门一关也吵不到他。”
贺元洲瞥了她一眼,姜眠眠脸上还是那副毫无破绽的天真,像是真的无心安排,他点了点头,跟着她进去。
姜眠眠这套房子不大,书房也是临时拿衣帽间改出来的,里面放了她的台式电脑和电竞椅,剩下的空间堪堪两个人对坐。
贺元洲不拘小节,拿了垫子靠着墙坐下,姜眠眠顺势坐在他对面,两人伸开腿,小腿和小腿就穿在一起。贺元洲的腿长,他脚上穿着她家里的男式拖鞋,这还是网上教的独居大法,女生一个人住需要在家里准备男人的鞋。
姜眠眠没想过随手买的拖鞋真的能有主人。
书房空间狭小,关上门之后形成了密闭的小宇宙,空气好像都变得粘稠了,姜眠眠一下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她抬头看贺元洲,发现对方也在静静凝视她。
这种不动声色的注视通常饱含更多意义,姜眠眠有点喘不上来气,她问贺元洲:“你想不想喝饮料?”
贺元洲笑了:“你家还有饮料?”
“好像是有,过年时朋友来玩送的,我去找找。”
说完就一屁股站起来,匆忙想逃遁,但起身太猛,脚踝别了下没站稳,差一点就摔了,贺元洲就伸手扶了她一把。
“小心点吧,一天天的。”他说话都没什么起伏,听不出一丝忐忑,镇定自若,仿佛来到主场。姜眠眠万分困惑,明明人是她请上来的,怎么这会被牵着鼻子走的人反倒是自己?
她从柜子里掏出两瓶果饮,回到了书房,贺元洲这会也已经站起来了,正在研究她的电脑。
“你键盘好脏,全是零食沫。”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顺手帮她清理起来,姜眠眠尴尬极了,上去扒拉他:“别管了,放着我来。”
“键盘要定时清理,不然容易坏。”他没撒手,执着地帮她清理好缝隙里的灰尘,把棉签和纸巾丢进垃圾桶。
姜眠眠没想让他看到自己不卫生的一面,生怕坏了印象,但贺元洲脸上没有任何不悦,他从始至终情绪都很淡,让姜眠眠有些不爽。
她开了饮料自己喝起来,激烈的气泡带着些微的酒精味冲进喉咙,她才感觉不对,仔细看瓶子,才发现这是酒精果汁,连忙阻止贺元洲:“你不能喝,你要开车。”
贺元洲就把饮料放到一边,他看姜眠眠脸上已经飞起了两片绯云,眼睛尤其湿润,闪烁如星辰,嘴唇也红艳艳的,整个人像是一枚被春雨打湿的野果子。
他心里某处的弦被拨弄了一下,那股叫人不痛快的酥酥麻麻又卷土重来,他挠了挠胸口,发觉心跳有些快。但姜眠眠对这一切茫然未知,她靠着墙坐在地上,也懒得招呼他了,自己一口接一口喝起来。
贺元洲望着她,她对他毫不设防,托付信任,这是十分危险的,他很想好好教育教育她,这就是他这趟上来的目的,但如今面对这张白里透红的脸庞,他就不忍心这么做了。
柔软的蚌肉里藏着一颗璀璨的珍珠,他怎么能破坏这份柔软。
贺元洲从她手里把果酒夺走,拧着眉头,低声教训:“别喝了。”
姜眠眠本来喝酒只是为了壮胆,但这玩意甜滋滋的,一喝上瘾,她整个身体都变得暖烘烘,脑袋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楚,眼前的贺元洲非常严肃,甚至略带凶相,但她也不怕了。
姜眠眠摇摇晃晃站起来,又要往他身上倒,贺元洲用手扶着她,感觉到她皮肤滚烫,贴在他冰凉的小臂上,如同水与火的交融。
“你知道吗?”姜眠眠半倚靠在他怀里,呼吸着他身上的气味,年轻蓬勃又炽热,她觉得没必要再等待了,今天她就要把想说的话都说了。
“什么?”贺元洲扶着她,手掌握在她手腕,他手指也有些发颤,喉头干涩,像被点了一把火,他嗅到姜眠眠的呼吸,潮湿,隐晦,带着惹人犯罪的酒精味,他盯着姜眠眠饱满的嘴唇,感觉到他的身体里有一根引线,从大脑一路贯穿全身,而点燃的开关就在姜眠眠手里。
姜眠眠张了张嘴:“我其实对你很有兴趣,我们可以……可以更进一步吗?”
她花光了勇气,说出了心底想说的话,但贺元洲脸色一变。
这不是他想听的。
“什么叫,很有兴趣。”贺元洲花了点时间才找回声音,他突然就恼火起来,说话声音也大了,姜眠眠被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他,小声解释:“就是一种感觉,想亲近你。”
贺元洲耐心地问:“你意思是喜欢?”
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他血脉贲张,脊背发汗,本来他以为姜眠眠要说的就是这个词,喜欢。他也不准备听她说出别的来,爱太正式太离谱,喜欢就刚刚好,听上去十分曼妙且浪漫。
他也准备好了一个答案,想着时刻交付出去。
但姜眠眠晃了晃脑袋,斟酌用词:“……那也,感觉还不到喜欢……吧”
贺元洲被气笑了,他往前逼近一步,使了点劲把她摁在墙壁上,姜眠眠撞到了后脑勺,发出一声闷痛的惊呼,她想问他突然发什么神经,可贺元洲此时的表情让她硬生生把质问都咽了回去。
“你是不是在耍我?”贺元洲喉头滚动,恼羞成怒,耳垂都气得发红。
姜眠眠挣扎了下,发现没用,男人的力气比她大许多。
这样敌强我弱的境况,对方换成任何人她都会感到惊悚,但偏偏对象是贺元洲,姜眠眠只觉得不舒服,无法对他心生恐惧,只是轻声求饶:“你先放开我,痛。”
贺元洲松开了手,退到另一侧的墙边,但脸上依旧充满愠怒和困惑,他不得不问个清楚:“所以你这么大费周章,又是套近乎,又是找到我们队里,只是因为有兴趣?”
“对。”姜眠眠老实地点了头,同时不理解:“这个理由不充分吗?”
她的理直气壮令贺元洲匪夷所思,他反问:“你觉得充分了?这到底算什么?”
姜眠眠不好意思地垂着头,玩弄着手指头:“还能是什么,告白呗。”
贺元洲不阴不阳地笑了两声,“这叫什么告白,你自己说的,甚至连喜欢都算不上。”
姜眠眠又是不解:“是还没到那个程度,我们两个都没怎么正式接触过,要说喜欢你不觉得太虚伪吗?”
贺元洲费劲地挠了挠头,他完全不能理解姜眠眠在说什么,他们两人之间一定有个人出了问题。这个人当然不可能是他。
贺元洲头脑非常简单,他对男女关系的理解停留在最浅显的层面,一个人不喜欢另一个人,是不会刻意做这么多无聊的行为,千方百计试ᴊsɢ图引起对方注意的,每个人时间宝贵,他同样有许多事情要忙,而现在他站在这个地方,面前站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说着不着边际的蠢话,贺元洲气她,也气自己。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贺元洲问,甚至没意识到此时他的语气有多酸:“我记得你先前也说了,你没想谈恋爱。”
姜眠眠叹了口气,有点不理解:“你非要这么急吗?”
“我急?”
贺元洲瞪大眼睛,差点跳起来,他指着自己:“你搞搞清楚,这件事始作俑者是谁?”
姜眠眠被他吼懵了,窘迫又无助,连带着脖子根都是红的,楚楚可怜,孤立无援,贺元洲见了又心软了,他仰头看向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一只小虫子在缓缓爬行,不知道要爬往何处,可能只是单纯路过,就跟姜眠眠一样。
他一直以为姜眠眠对他势在必得,他才有心理准备的,一步一步顺她的意,现在想来,确实从头到尾,他从未听姜眠眠说出“喜欢”两个字。
贺元洲有点慌了,他担心姜眠眠这场无目的的追逐只是一时兴起,反倒是他太上心,显得极其被动。
“你想先从朋友做起吗?”贺元洲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姜眠眠一听,唰地扬起头,十分惊喜:“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她不喜欢一蹴而就,太容易获得的东西往往不长久,她已经三十多岁了,经历了几段感情,充分明白这个道理。世界上的恋爱大同小异,开端总是最美好新鲜的,像一只刚刚斩下来的百合,花瓣上还挂着芳香的露珠,但若不好好维护,衰败得也很迅速,且死状惨烈,最好还是让花栽在泥土里,自由自在生长
姜眠眠觉得她表现出了充分的诚意,将所思所想和盘托出,刚刚萌芽的好感理应获得发育的空间,实在没必要操之过急。她望着贺元洲,猜想他此时对自己应该连好感都算不上,他全然是被她影响了,贸然进入正式的关系,实在操之过急。
比起暂时的欢愉,还是长久的情感更难得,也更珍贵。
贺元洲累了,他跟她交流了几个回合,发现仅仅靠他自己,很难撼动姜眠眠的逻辑,他只能提出最普遍的疑问:“但是男女之间不能做朋友,真要做了朋友,也就做不成别的了。”
他很希望姜眠眠听得懂这句话的意思。
姜眠眠果然犹豫了,她自然看得懂贺元洲脸上的不满,还有他眼睛里燃烧着的,欲望的火星子,但她恪守固有的节奏,就跟她有计划地“追”贺元洲一样。
方向盘从始至终,只在她一个人手里。
所以直到最后,姜眠眠都没给出别的答案,除了主动,她同样擅长沉默,贺元洲就在这磨人的沉默里逐渐失望,同时也越来越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