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绪,你别不知好歹,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对你有什么好处!”
林绪勾唇,阴郁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他花费了五天的时间,摸清了青创营的时间规律,孙鹏把他带进来的时候他装病装昏迷,躲了两三天的惩罚,好不容易混进了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办公室,他死也会拉上他们一起的。
“杨先生,要不让我数数你们的罪名?断食电击拿鞭子打,关禁闭室欺辱性侵哪一项不是你们做的?”
林绪的声音不大,带着颤音,一字一句的说着,“带着束缚带让我们生不如死,你们有没有心?”
林绪笑了笑,说道“你们怎么可能有心啊,秦亚雪被你们逼死了,王音跳楼自杀了,周闻险些丢了性命,还有那些被你们侵犯过的女孩儿,他们有什么错,你们不配活着,你们不配,”
林绪的声音越来越颤,就像是积攒够了所有怒火要在这一刻爆发。
警局这边音频还在继续,傅南禹握紧了拳头,他不敢往下听了,他要去找林绪。
“南禹,会没事的。”
沈君亭拿起车钥匙在傅南禹眼前晃了晃,说“我带你去。”
一路上,两人无话,车内静的可怕,沈君亭耳麦中还响着警局那边的动静,一个警察惊呼“听到打斗声音了,这孩子摔倒了!”
沈君亭看了眼傅南禹,他不敢将刚才听到的说给南禹,抿了抿嘴,悄悄地加快了车速。
据说先行一步的警车已经到了那所学院,警察已经顺利的进去了,傅南禹他们赶到的时候,不远处的高楼上,两个人站在最边缘。
认出那人是林绪后,傅南禹心跳都快停止了,小孩儿被挟持着站在最高处,身后那个人就像疯子一样,拿着碎玻璃横在林绪面前。
林绪脸色苍白,却是没有什么表情。
“你们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男人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楼下孙鹏在内的几个人已经被警察给制服了,几十名受害者眼里都没了光,女孩儿们都是哆哆嗦嗦的抱着团,一声不吭。
傅南禹扫了眼现场,目光紧紧锁住高处的林绪。
许是傅南禹的眼神太过炙热,林绪恰好对上视线。
那一刻,刻在骨子里的求生本能激发了,林绪拿出和姓杨的在办公室里打斗的那股劲儿,猛地往后仰了一下头,撞得那男人措不及防,也正是这个时候,楼底下的沈君亭抓住了这个机会,朝男人腿上开了一枪。
林绪从高处跌落下来,事先准备好的气垫也派上了用场,傅南禹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小孩儿。
整个学院里的人有警察,他的小孩儿只有他。
傅南禹将瘦弱的少年从气垫上抱起来,跑过来的沈君亭已经打了120,那个倒在天台上的男人很快被制服了,警察已经将他们请上了警车,鸣笛声响彻云霄。
林绪觉得这一切好不真实,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他的南哥来了,姓杨的坐上了警车,还有孙鹏,孙鹏也狼狈的被带走了,他们终于再也不要面对这残酷的地狱了。
这是不是在做梦啊。林绪小声呢喃道,要不然,他怎么会在傅南禹的怀里,一定是梦了。
林绪累了,他真的累极了,浑身都是疼的,和姓杨那家伙扭打的那一会儿,他整个人都是单方面挨打的,许是意志力拉着他的吧,他像个疯狗一样死死咬住了男人,拖住了他。
太累了,林绪想着,意识也渐渐消失了,不过他好像感觉有谁在喊他,是那个不曾入梦的声音,亲昵的喊着小乖。
救护车来的很快,傅南禹抱着人就上了车,那身整洁的白大褂也沾上了灰尘,他也全然不在乎了,只要怀里的少年好好的就行。
望着救护车的背影沈君亭叹了口气,小孩儿很勇敢,南禹也陷得很深,但愿一切都好吧。
留在这里的警察很快就收集到这所学院违法犯罪的证据,这得多亏了林绪这孩子,据了解,进来的所有人都试图报过警,可都是无疾而终,秦亚雪也是这里的受害者,最后身死未果。
当地的媒体也赶了过来,长枪大炮的对着学院一顿乱拍,当然也拍到了不少受害者的脸,沈君亭呵斥那些人,勒令他们不能拍人脸,这样会对他们的生活造成影响的。
之后关于这所学校的所有爆料全都在网上传开了,人人都骂,引起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公愤,甚至这件事已经轰动了全国,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医院里,傅南禹跟着给小孩儿做了一些检查后,确定人没什么事只是太累了昏睡过去了,这才松了口气,最后他亲手将人安排到了一间单人病房。
高佳恒得知消息也赶了过来,看到床上那么瘦的少年时,心里也是很难受的,“南禹,以后可别再让小屁孩儿吃苦了。”
傅南禹乜了他一眼,“还用你说?”
高佳恒笑了笑,问了句,“怎么找到小屁孩儿的?”
他不问还好,一问真的让人忍不住心疼小孩儿,沈君亭说,那个来报警的中年人是一个修电脑的店老板,是一个少年找到他让他定位几个窃听器,并且等到窃听器亮的时候去报警,带着证据去。
林绪是拿着命下的赌注啊,万一窃听器被那些人发现了怎么办,万一,他没能撑到警察l找过来的时候怎么办?
“这是一场豪赌啊。”
高佳恒忍不住叹息到,林绪才19岁,他却救下了那么多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人,他这是准备放弃自己的生命,去给他们光明啊。
傅ʝʂɠ南禹紧握着林绪的手,心里痛极了,他的小孩儿啊,跌落在谷底摔得满身是伤,在最黑暗的时候却点燃了自己,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在无数个黑夜里,他会不会想起他的南哥哥啊。
林绪做了一个梦,他又回到了那个小卖部。他奶奶开的小卖部,那里有一只狸花猫,有一棵硕大的银杏树,狸花猫叫喃喃,是他奶奶取的名字。
梦里的狸花猫没有走丢,他奶奶也没有死在他十一岁的夏天,只是,梦里却没有了他最熟悉的傅南禹,他慌了,林绪慌了,怎么会没有傅南禹呢,他不相信,跑到了高三年级,傅南禹笑得很温柔,但不是对着他笑的。
林绪哭着跑了过去,他想要推开那个人,傅南禹只能对他笑,他不允许别人喜欢他的南哥哥。
跑着跑着,傅南禹离得越来越远了,林绪快要追不上了,他哭着喊着,换来的却是冷漠的眼神。
林绪又回到了小卖部,他爹把收银台里的钱全部卷走,抄起小卖部的椅子就往他身上砸,然后画面一转,他上完了初中又念到了高三,他爹信了别人的话,将他送到了青创营。
禁闭室,电击治疗,还有强迫他看的片子,这些就像是厉鬼一样将林绪缠的密不透风,青创营里哀嚎声不断,跳楼自杀的场面在梦里慢动作重播……
好想死啊……
“小乖没事了,没事了。”
熟悉的声音将林绪从梦里拉了出来,他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
是傅南禹啊,他没有走。
“小乖不怕了,没事了。”
傅南禹握着林绪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安抚着,看着小孩儿带着泪痕的小脸,心被攥的生疼。
缓了一会儿林绪才分清了梦和现实,他抬头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攥紧了傅南禹的手指,心想,不让他走了,不让了。
“小乖,饿不饿?”
林绪茫然的看着傅南禹,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喊他,小乖,好像挺不错的。
“不饿。”林绪摇了摇头,他现在什么感觉也没有,就是好累,累到他话都不想说。
他想睡觉,可是害怕一闭眼就是地狱,以及傅南禹冷漠的样子。
“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傅南禹拿起一旁的水杯,水温刚刚好,幸好他提前倒了水要不然小孩儿醒来就喝不到了。
林绪抿了抿唇,干巴巴的确实难受,傅南禹找了个棉签过来先是润了润他的唇瓣,然后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喂着。
喝了小半杯后,傅南禹见林绪有点抗拒的样子,就停下了喂水的动作,笑了笑说道:“小乖真棒。”
林绪眨了眨眼,湿漉漉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傅南禹看了心软的不行。
摸了摸他柔软的发尾,温柔的说:“以后我陪着小乖,好不好?”
林绪总算听懂了这句话,他点了点头想说好,可是话还没说出口,眼泪竟是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泪水滑落砸在那只相握的手上。
傅南禹顿时慌了,他连忙将林绪拥入怀里,小声的哄着,同时心里也是难受极了,小乖是怨他的吧,也确实都怪他,当初林绪不见的时候,他为什么就不能去找一找,为了学业他竟然将小乖一人抛弃在黑暗中。
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我没事的,我,我答应你。”
林绪空着的那只手指甲在掌心掐出了几个红红的印子,他却像没有感觉一样,一颗心全牵到了傅南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