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州第一次知道手足无措是什么滋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卧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向贺鸣冲进房间,丝毫没对这间跟整座房屋装修格格不入的屋子表示丝毫兴趣。
他暴躁的推开顾延州,迅速翻开时柠的眼皮,又在她腹部按压了两下,绷紧的脸色有一丝松动,然后从拿出一管药,用注射器推入了时柠的小臂。
做完这一切之后,向贺鸣才有空擦去额头的汗,这才看到一边失魂落魄的顾延州。
哪怕向贺鸣对顾延州再不喜欢,现在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顾延州此刻实在是太狼狈了,但他还是有意识的看向向贺鸣:“她怎么样了?”
向贺鸣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情绪不明的声音,慢慢道:“有我在,她死不了。”
顾延州陡然松下劲去,他点了点头,想要站起来,却膝弯一软,只能眼疾手快的撑住床边,才堪堪站稳。
他看向时柠,发现她不像之前那副病弱的模样,呼吸也渐渐平稳,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朝向贺鸣做了个手势,两人就走到了门外。
顾延州轻轻带上门,皱眉道:“怎么会这样?”
向贺鸣却只说:“这就是胃癌病人的常态,时柠姐已经是后期了,我正在研究不做姑息治疗可以压制症状的办法。”
顾延州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说:“需要钱打韩溪的电话。”
向贺鸣就没话说了,研究最是烧钱,上头看重的项目也不止他这一个,别提他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能研究出来,有顾延州在,至少不用担心经费问题。
这样一想,紧迫感就压在了向贺鸣心上,他说:“我回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顾延州突然开口:“别太累了。”
向贺鸣脚步一顿,随即往前走去,没有回头。
顾延州站在门外,心情烦躁的不行,走去书房拿了根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点,只是任由未燃的烟草刺激着自己的感官。
片刻后,他慢慢走回房间,直直对上时柠微微睁着的眼。
顾延州快步走过去:“时柠。”
一只手覆盖在他手上,时柠声音轻的听不清,顾延州将耳朵凑过去,才听清那两个字。
“别哭。”
顾延州下意识摸了摸眼角,一片湿润,原来自从他以为时柠死去的那一刻,眼泪就没有停止过。
时柠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只觉得难过的快要死掉。
在生死面前,曾经的爱恨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顾延州还是那个她第一次动心,跟她相依相存的,那个她最爱的人。
时柠动作很轻的碰了碰他的手背:“我想睡。”
光是说出这三个字都费了很大力气。
时柠不知道向贺鸣给她打了药,只觉得手臂有点胀痛,身上没什么力气,至于胃里,撕心裂肺的疼过之后,倒是好了很多。
顾延州脱了鞋上床,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里,手无意识的在她背上轻轻拍动。
时柠就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顾延州看了她很久,屏住呼吸,在她眼角印下自己的唇。
冰冷的触感让他不由发颤,心里却因为这个举动被彻底填满。
他满足的叹息一声,将下巴搁在时柠头顶,慢慢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