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挺久？”
凌川忱半靠在树树荫下，长腿半支，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中的狗尾巴草。
不知是不是沈雪棠的错觉，好像从幽冥地狱回来之后，凌川忱身上的伤口似乎都愈合得差不多了，只留下淡淡的疤痕。
她不禁想，不愧是灵妖，身体的恢复能力就是强。
不过疤痕会变浅，但是不会彻底消失，受伤了会恢复，但不代表不会疼。
沈雪棠眨眨眼，神秘道：
“想不想知道你娘亲说了些啥？”
“我不想听。”
这孩子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这让她很没有成就感。
阳光透过树叶，在少年脸上投下一片斑驳阴影，线条分明的脸上带着几分小孩的傲娇和稚气。
沈雪棠背着手，故弄玄虚：“嗯，真不想听？说了挺多的呢。”
少年挑眉，随后轻哼：“没兴趣。”
祁母所言，贯穿凌川忱的童年，五年的时间，反复鞭尸，在心口留下斑驳血腥的伤痕。
她眼眸轻转，晃了晃手指：“怕是跟某些人猜的不一样哦。
伯母拉着我进了里屋，好一番促其长谈啊。
不过，如你所愿，我不说。”
凌川忱：.......进里屋了？是他走太早，还是爬墙头没看清？
他就说墙头那棵挡视线的歪脖子树早该砍了。
沈雪棠狡黠一笑，盯着凌川忱好看的桃花眼，感受到少年的脸上的变化：“除非，你求我啊。”
少年撇过头，不打算理她，母亲还能说些什么？
无非是那些他听到的厌恶他，让他早点去死的话，他早就习惯了，甚至早就想过一死了之。
可是他死了，她病重了该如何？
他死了，她续命的药怎么买？
不过，无论前生今世，他都该离开。
只有他离开，娘亲才会开心，他在背后看着她便好。
忽然，一股劲风划过绿荫，掀起绿潮。
余光瞥见一道白影落在面前。
“三师兄，你可算回来了。”
慕白御剑落地，身姿飒爽，一成不变的含笑脸却在看到沈雪棠的那一眼有些惊愕。
看着少女如花的笑颜，慕白微微蹙眉，从前他这师妹总是不苟言笑，何曾有过此刻的俏皮？
说来，似乎是从昨日，就有些微妙的变化。
“五师妹，你手腕.......”
慕白心思缜密，一下子注意到沈雪棠被忘川水伤到的手腕，那一小块狰狞的伤疤还没消退。
本来沈雪棠都快忘了这码子事，被提起来，那伤口好像又隐隐作痛。
“疼，做好人好事，拯救病娇少年的时候伤的。”
少女声音极为清甜，又有点撒娇的意味。
凌川忱状若随意地发呆，实则一直注意着这面的情况。
好人好事他尚且能理解，这病娇是什么意思？说的是他吗？
慕白眸光似水，落在沈雪棠身上，指尖灵力输出，替她治疗手腕的伤。
“五师妹一向谦逊，甚少自夸。”
不过今日这幅样子，很可爱。
书中男主慕白自带男主光环，他往那一站，便如同修竹挺直，清风朗月，眸子里似是含了万千星辰，嘴角也总是挂着一抹醉人的笑，端得是温润如玉，让人移不开眼。
他身量极高，约有一米八五，沈雪棠才堪堪到他胸口，不像还没长开的凌川忱，还没她高。
她仰头看着慕白，巧笑嫣然：
“那三师兄不表扬一下五师妹嘛？”说着，她拉着慕白的袖子，来回晃动着，像极了撒娇的小妹妹。
一边的凌川忱，心里不知怎地，有些堵，他挑眉，看向二人，倒是熟络，与上一世也似有不同，上一世的沈雪棠待人总是点到为止，不愿与人亲近，包括对这三师兄也是，更别提撒娇了。
慕白表情怔了片刻，他有些笨拙地轻拍沈雪棠的额头。
他从未与这五师妹有过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因此有些不自然，但是不知为何，居然觉得有些愉悦。
“我已用灵力疗愈，但伤疤怕是一时半会去不掉，回去后我去师弟那讨些丹药。
这位便是斗兽场救下的小兄弟？我记得他在斗兽场时还无法隐蔽妖身，怎么现在我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妖气？”
沈雪棠洋洋自得，指了指自己。
慕白瞬间明白，竟是自己这师妹去忘川给他摘了魂草，说来奇怪，之前这师妹一心修炼，从不会对任何事物如此上心，难道？
“五师妹是打算带小兄弟回青云仙府？”
沈雪棠点头：“嗯，他叫凌川忱，是个好苗子，会参加一个月后的入门测试，到时，师兄可愿意收下他？”
一旁咬着狗尾巴草的凌川忱目光一沉。
慕白见沈雪棠这么说，便放下心，果然这师妹还是对什么都提不上兴趣，他就说她从未收徒，怎么会突然对一个少年这么上心。
本来他还怕是这师妹突然有了什么女儿家的心思，看来是他多想了。
“若是他通过测试，我自然愿意。”
“我不愿意，我只拜沈雪棠仙尊为师。”少年道，开玩笑，他可是要一直缠在她身边，只要她跟上一世一样，他就千倍百倍地报复回去。
不过，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在暗夜里想要抓住什么。
慕白倒是没有在意，只是含笑道：：“阿夜，沈雪棠仙尊从不收徒，若是你不想做我徒弟，到时可以选择其他仙尊。”
“呵呵呵，姐姐说话算话，如果你能拿到第一，我愿意为你破例。”
慕白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收第一名为徒？他这师妹也不想是惜才之人啊？之前那么多青年才俊，她都不屑一顾。
如今，她竟为了这个孩子，愿意收徒？
不知怎么，看到沈雪棠对这个少年特殊，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很快就被他压制下去。
毕竟他的志向是修仙证道，守护苍生。
***
三人也没有在山下逗留，御剑飞往青云仙府。
凌川忱被安排到了六师妹乐安的山头：异兽阁。
乐安自小没什么野心，还喜欢热闹。
掌门怕她太闲了，顺便把未入门，先到了青云仙府的弟子们安置在异兽阁的山头，表面上是让她负责新生起居，其实这些弟子可惨。
还没住进来就被乐安抓了做苦力，不是帮忙铲屎，就是帮忙溜兽。
眼看就要到了异兽阁的山头，沈雪棠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身后的凌川忱道：
“有个礼物给你，想要吗？”
少女的长发不时吹到他脖颈，有些痒。
凌川忱没有波澜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什么礼物？
“不要。”
“不要？”沈雪棠叹了口气，那我扔了吧，说着她一扬手。
少年没有反应，但眼尖的沈雪棠还是察觉到他喉结一滚，明显是紧张了。
“喏，你娘亲托我给你的。”
沈雪棠将乾坤袋里的布鞋，递给凌川忱。
第一次见到凌川忱，她就注意到凌川忱的草鞋很破了，骨节处有磨出了血泡
“你娘亲给你做的，让我务必交给你。”
凌川忱半信半疑，娘亲从未给他做过鞋子。
“这鞋哪来的？”
“废话，当然是你娘亲给我的，不然我哪来的，总不至于偷的吧？”
事实是确实是她偷的，她气不过，自家崽崽都这么惨了，还给小江纳鞋底，她气不过，就劫富济贫了。
偷的就是那双新的，刚做好的。
“真是她给我做的？”
他自言自语，这一世，连娘亲待他都似乎有微妙的不同了。
少年眉目舒展，紧紧握着布鞋。
那她呢？这一世，她会自始如一吗？
没关系，他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毕竟女人都是善变的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