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森
简介:“不敢了,不敢了。老太太饶命,老太太饶命。”年轻人毁得肠子都青了,难怪钱大叔不来。上回来胡家要人他没跟来,还以为胡家是一窝软柿子,早知如此,他……他错了!“老三,愣着干什么,报官去!”老太太才不和他纠缠。年轻人不顾头皮,赶紧阻拦:“老太太,别,别!”若是报了官还没要回钱,他回去还能得好?不能报官,绝对不能报官。两个跟班得了眼色,也大呼饶命,他们错了,他们真错了,他们就不该来!
胡广清在家中住了两日,日日都有人上门拜访,话里话外都透着要与胡家结亲的意思。
十五岁的秀才公,哪怕他一辈子都是个秀才吧,也好过土里刨食的庄稼汉。
胡老三两口子在儿子的事上终于精明了一回——自己不作答,把问题推给了老太太。
前来结亲的人家,不乏个中翘楚,全都推拒未免高傲。
老太太坦言胡老汉曾找高人给孙子批了个“晚婚”命,想要学业走得远,必不能过早定亲。
无论这番话是真是假,想要定亲的人家都歇了心思。没道理为了一门亲,就自毁前程。这要是胡广清真当了一辈子秀才,女方也得落下埋怨。
既决定不摆酒,胡广清也想早些回到城里。他还要去县令府拜访,书院那边也得走动。临走前,小田氏依依不舍抓着他的袖子抹泪,儿行千里母担忧,纵是去县城,想到又有一段日子见不到儿子,她也心伤。
胡老三倒挺开心,咧开嘴笑得开怀。大丈夫志在四方,此去更有作为。
老太太其他的话不必说,直道让他放心在外求学,家中万事有她。
以前的胡老太说不出这话,就算说了胡广清也不安心。而今老太太说了这番话,胡广清便信了。
一路到村口,无数人来送行,无数人在艳羡。
离别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胡广清站在高处摆手,下一次回来不知又是何光景。
送走了胡广清,家中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登门拜访的人少了,连鸡叫都少了许多。
还不等老太太感伤,丛氏跑到她跟前悄悄问,胡广清回学堂了,那胡广茂的学业安排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这话她早就想问了,说得再好听不办事也是白搭。老太太说要送胡广茂进学堂,可一直没有动静,当娘的怎能不心急?
憋了几日,眼瞅着胡广清都走了,今日再也忍不住。
老太太那点伤感被她冲得七零八落,风一吹,无影无踪。
“广茂知道自己要进学堂了?”老太太眼睛一眯,她有几日没见胡广茂了,以往她屋里摆上什么好吃的,他准能出现。不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倒是敢和铁牛搭话。
这几日,毫无动静,是被上学的消息打击着了?
丛氏一听连连点头,煞有其事道:
“知道,我跟他说了,他愿意着呢。”
愿意还能连好吃的都不吃了?
老太太也不戳穿,轻弹了弹衣摆,也是无奈:
“我原本是想让广茂跟着广清一块去,也能有个照应。”
丛氏听得眼睛发热,想说现在胡广清还没走远,还能叫回来。老太太话锋一转,断了她的心思。
“可惜啊,老二总也不回来。”
丛氏:“……”
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老太太翘着二郎腿,挑着眉,本就不算和善的眼睛一瞪,像个活阎王。
“丛氏,你是个聪明的,知道娘在说什么,哦?”
那语调的上扬,听得人牙根痒痒。丛氏何时吃过这种憋?可在老太太跟前,她也只能憋着。
“一百两不是小数目,总得给老二一点时间。”丛氏讨好着陪笑。
胡老二两口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想着拖着拖着就拖过去。反正胡老二已经回了城,老太太真有那本事追到城里要债不成?
老太太是没那本事,奈何他们有把柄落在她手里。
“嗯,我也没催,这不是你着急吗?”老太太从容得紧,只是言外之意:胡老二什么时候上交一百两,胡广茂什么时候入学堂。
丛氏表情讪讪,她听懂了老太太的意思,为了儿子的前程……一百两也不是不能给。
胡老二还没回来,胡广清前脚刚走,钱家后脚差人来拿回彩礼,和算计好的似的。
忽闻钱家来人,老太太瞥了眼胡老大的屋子。自从他被老太太打了一顿后,恍若无颜面对,再也没有出现。要不是他忽悠铁牛偷陶罐,老太太还真以为他能改邪归正。
正不正不知道,邪已经来了。
钱家这次派来的人是之前打头的青年男人,身后跟着两个跟班,开口便是两千两。
老太太掏掏耳朵:“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你刚才说多少?”
“两千两!”
为首的年轻人义愤填膺,说胡家欠了钱家,之前老太太当众说要还一千两彩礼。而今这么多天过去,算来算去,胡家想要退婚,非两千两银子不可。
好家伙,几天工夫,一千两变两千两,纵是高利贷也没这样赚钱。
“老三,报官。”老太太目光如炬,绝不姑息。
胡老三还没反应过来,钱家人坐不住了。
“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年轻人谨慎地盯着老太太,态度依然嚣张,但已有忌惮。
身后的二人更是坐立不安,只想赶紧离开。
都是农家汉子,对官家素来瞻仰,谁家有事都是自己解决,若是和官家沾染上总觉胆怯。
老太太眉头一扬,自带气场。
“什么意思?字面意思。”
她目光一凛,瞪向胡老三:“还不快去!”
胡老三打了个激灵,赶紧出屋。钱家人也怕他把官差喊来,两个跟班三步并作两步将他拦下,另一人也想上前,反倒被老太太提溜了起来。
胡老三人高马大,虽是从不惹事的老实人,但有人要阻拦他遵从老太太的话,万万不可!
胡老三抖着一身蛮力,上前阻拦的两个小跟班犹如蚍蜉撼树动摇不得。
而被老太太压制的年轻人更是有口难言,老太太的手犹如铁钳子一般,他只是想挥开些,却触碰到了老太太的逆鳞。他的手还没挥动,便被捏得骨响连连;本能踢出一脚,老太太的腿就和长了眼睛似的狠狠与他撞到一处。
“嘭!”年轻人觉得自己的腿要断了,胳膊也断了。
胡家老太太邪性,他是出门没看黄历,真不该来这趟!
“饶命,老太太饶命。”年轻人哭天喊地,两个跟班也不遑多让。
老太太揪住他的头发,往上一抬,对准他的面容开喷:
“想坑我胡家的钱,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老太太我走南闯北横行霸道之时,你还没出生呢。敢和我耍横?”
说话间,她用力一扯,年轻人顿觉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掀起来。
两个跟班更是大气不敢出,若非胡老三挡在门前,早就跑掉了。胡家邪性,老太太更邪。
再不跑,小命都要没了。
“不敢了,不敢了。老太太饶命,老太太饶命。”年轻人毁得肠子都青了,难怪钱大叔不来。上回来胡家要人他没跟来,还以为胡家是一窝软柿子,早知如此,他……他错了!
“老三,愣着干什么,报官去!”老太太才不和他纠缠。
年轻人不顾头皮,赶紧阻拦:
“老太太,别,别!”
若是报了官还没要回钱,他回去还能得好?不能报官,绝对不能报官。
两个跟班得了眼色,也大呼饶命,他们错了,他们真错了,他们就不该来!
年轻人犯错愿意改正,老太太便给他们这个机会。
她将年轻人甩开,摊开衣摆坐了回去。
“德行,换个能主事的来。”
钱家的彩礼,她的确得好好说道说道。
末了,老太太提醒:
“我只等一个时辰,钱家人不来彩礼钱也甭想要了。”
三个人敢怒不敢言,互相搀扶着颤颤巍巍离开了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