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爱爱爱不完,
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到永远。
So we love love love tonight,
不愿意丝丝点点些些去面对。
对你爱爱爱不完,
相爱 原本 总是 这么难。
……”
白烁和初中部的三个男生穿着满大街流行的郭富城的标志白帽衫和黑马甲,站在舞台中间。灯光摇曳、变幻着不同的色彩,白烁不停甩动头发,对着台下反复比出那个手掌转圈的经典奶骚动作——对你爱爱爱不完……
今天是五中 40 周年校庆,白烁被校学生会选去表演节目。他的外形好,唇红齿白的样子和郭富城的奶骚孔雀气质有些接近。
女文艺部长兼任校团委的干部,平时看见他就笑得合不拢嘴,特地选郭富城的这首歌让他唱,还找来三个身形个头和他接近的男生给他伴舞。
不得不说,女文艺部长选人的眼光还是精准的。白烁才唱了几句,台下的女生就沸腾了,挥舞着双臂大声跟着唱。有一两个还尖叫着白烁的名字,再加上烂大街的那三个字——我爱你。杜璇被她们吵得只好离开座位,绕到广场舞台后面。
五分钟后,白烁唱完了,从后台的扶梯走下来。杜璇急忙走过去,把自己的一块手帕递给他。
“杜璇,我刚才表现怎么样?”白烁接过手帕,犹豫了一下。其实他并没怎么出汗,但还是象征性地擦了擦,把手帕还给杜璇。
“当然好啦。就是我后面几个女的吵死了,喊个不停,害我都听不清你在唱什么。”
“没事,有空的时候我单独唱给你听。”白烁湿漉漉的桃花眼望向她,眼神妩媚灼热,羞得杜璇低下头。
“对了,我不是让你今天盯着洪橙的,你忘了?”白烁温润的眼神蓦地冷下来。
“哦,你上台前我看见她和洪老师在说话,就让张瑜帮我看着,这才来找你的。应该没什么关系的吧。”
“有关系!不是说了么,今天你得跟着她,千万别让她去小公园的。快回去!”
杜璇瘪了瘪嘴,转身就要走。唉,心心念念跑来和他说话,还没说几句,他就撂脸子。也不知道他是在乎自己,还是在乎洪橙。可是这几个月的相处,她知道白烁的脾气,他不想说的事情,最好别问,不然很长时间他都不搭理自己。
只是她才走了没几步,白烁却又喊住她:“杜璇,要是她非要去小公园,你就喊上张瑜一起跟着她。”
她点点头。
白烁缓慢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俊俏又骚气的笑容,还补了一句:“她最近和她爸一样,都神经兮兮的,我不放心你单独和她在一块儿。”
这句话让她受到了鼓舞,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问:“白烁,你为什么不让她去小公园,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是啊,你怎么猜到的?”白烁向她快步走过来,一把捉住她的双臂。
杜璇抬起头,望见白烁的目光突然变得像深渊一样阴沉狠戾,吓得转身就想跑,却被他拽住胳膊。
“你……你怎么了?”杜璇呆望着他,不知该怎么反应。
一个尖利的喊叫声却在耳畔响起——洪老师杀人啦!只见张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幽灵一样站在白烁的身侧。
“你嚷嚷什么,这里哪有洪老师?”杜璇对着张瑜大声喊。可她的话音刚落,张瑜却像被风吹散的轻沙,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对面的白烁却像被电击似地浑身痉挛颤抖起来,接着他的整张脸都开始扭曲变形——好看的桃花眼一点点地充血肿胀,花瓣似的红唇也逐渐变得青紫,最后两边脸颊直到颈部下方的皮肤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硬壳,散发出绿森森的荧光。
还没等杜璇喊出声,他身上的皮肉也一片片地干裂、脱落,顷刻间就只剩下一具白骨。白骨凝视着杜璇,眼窝的黑洞像要把她吸进去,口中还发出呜噜呜噜的可怖声音:“洪橙,洪橙,救救我,我喘不过气,好难受啊……”
“你……不是白烁,你是……葛凯风!”杜璇语无伦次地说,“我……不是洪橙,我是杜璇,你去找洪橙,放开我!”
“不是,你骗我,你不是杜璇,你明明就是洪橙啊……”白骨的手掌摸索着滑向她的脖颈。一阵刺骨的冰凉。
“葛凯风,你别怪我,是……白烁,都是白烁!你去找他,不关我的事啊!”杜璇拼命挣扎。
可白骨仍拉住她的胳膊不放,口中仍在呜咽:“洪橙,洪橙,你救我……”
只是散发着腐臭的喊声一点点地在减弱,最终被一串尖利的铃声所淹没。
杜璇从叫魂式的电话铃声中猛然惊醒,躺在床上细听了一会儿,才分辨出那是这一层楼小客厅的电话铃在响。家里的电话总机安在一楼主客厅的茶几上,二楼连着阳台的小客厅茶几上还装了一部分机。
她拧亮床头灯,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已是凌晨三点了。她起身下床,随手披了件外套走出卧室。她下楼打开走廊的灯,又瞥了一眼白烁住的次卧房门。门紧闭着,也不知道他回来没有。
叮叮叮——电话铃还在恐怖地尖叫。茶几上的古董电话在昏暗地灯的光亮映衬下,像个来自于中世纪的妖怪。她走过去,拿起话筒。
里面传来咝啦啦的电流声,中间夹杂着一个粗重的呼吸声。
“喂?”杜璇轻轻问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话筒里一片沉寂。只是呼吸声仿佛加重了。
“喂,是谁?”她又问了一声。
对方依然没有回答。
“不说话我就挂了。”她忍不住威胁。
还是没有动静。杜璇隐约听见那头传来像是一辆车开过去的喇叭鸣笛声。看来,这人是在室外打的电话。
她看了一下来电显示——一长串奇怪的数字。八成是用什么通话软件打过来的吧。
“神经病!”她轻叱了一句,正要挂断,电话那头终于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我知道是你干的。”声音经过电子合成,暗涩难听,让杜璇几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什么?”她问。
对方又重复了一遍:“是你让邹长明绑架了任继霞和黄文斌,把他们关在江边的老水泥厂,再让郑昕引洪橙去那里见高晟和石海龙。电脑、面具和戒指,都是你让邹长明弄来栽赃洪橙的,还让他开枪杀了郑昕和高晟灭口。我说的,对吗?”
杜璇冷笑:“你是洪橙的什么人,想象力这么丰富。”
“你别管我是谁,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一声叹息从话筒里传来:“好吧,机会我已经给你,就看你最后怎么选了。啊,下雨了,你房间的阳台上有一份小礼物,赶紧去拿吧。不然一会儿雨大了,会被风给刮跑的。”说完,那人就挂了电话。
莫名其妙!杜璇握着话筒,呆了呆。但想起这人说的礼物,还是忍不住好奇,急忙返回房间。她的卧室外面也有一个小露台。此时,通向露台的落地窗帘朝两边拉开,透进来窗外的沉沉夜色。
外面的确下起了小雨,一扇最上面的小窗已经被风吹开,轻轻拍打着一旁的墙壁,灌进来带着雨丝味道的冷风。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但还是走过去关上窗户,又转动门把手,走到阳台上。
阳台上除了一张圆桌,都是她亲手栽种的绿色植物。此时,它们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走到圆桌前,发现桌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白色的纸盒子。她感觉到心口突突狂跳,但还是稳定心神,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个三厘米大的微缩模型,基座上一辆加长版的银色雷克萨斯浓烟滚滚。车后座上端坐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她的全身都被火焰包围,表情极度痛苦。
啊——杜璇尖叫一声,手中的模型摔在地上。车中的女人对着杜璇昂起头,骇然地直视着她。
下午三点。沈洁跟着聂禹走进步行街商业中心一座高层写字楼内。昨天聂禹通知她,杜璇总算同意今天见面,沈洁就坚持要跟来。
他俩被女助理领进顶楼一间装修得素雅舒适的办公室。室内有一面都是玻璃门窗,采光非常好。窗外是个大平台,种满了各种沈洁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植物。杜璇坐在落地窗前,看见他们,立即起身走过来,客气地招呼他们在窗前落座。
表明来意后,聂禹看着窗外,赞叹道:“闹中取静。杜总这里真是喧哗中的一座绿洲啊。”
“哪里,高更不是有句名言,色彩是思想的结果,它们都是最纯粹的颜色,也是最纯粹的灵魂。我喜欢纯粹的东西,有时累了,给它们修剪一下,觉得放松不少。”杜璇一身小罩衫设计的米白色坎肩裙,整个人看上去优雅大方。只是眼睛下方有黑眼圈,面部表情也并不放松。
纯粹的灵魂?那你的丈夫白烁是一道纯粹的白光还是一团黑得让人看不清的浓雾呢?沈洁从皮包里拿出录音笔时,心里暗想。
女助理进来奉茶,杜璇吩咐她一会儿没什么事,别让人打扰他们。女助理点点头,转身带上门走出去。
“你们今天来,不会就为了看我这里的花草吧?”杜璇动作熟稔地摆弄着茶具,头也不抬地问。
“哦,最近有几起案子都和胜龙电气有点关联,不得不来找您了解一下情况。”聂禹接过茶杯,说了句谢谢。
“不用客气。我可是老刑警的女儿。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3 月 29 日晚,邑江区葛羊路 XX 水泥厂仓库起火的案子,我想你已经看过新闻了吧?”
杜璇点点头,又给沈洁让茶:“听说死了四个人。”
“胜龙电气之前的两个高管,一个叫高晟,一个叫石海龙,都牵涉其中。”
“嗯,我看到报道也挺意外的。说起来,高晟还是我初中同学。不过那会儿我不爱和男同学玩。”
“是吗?”沈洁从包里抽出洪橙的照片,递过去:“那她呢?”
杜璇接过来,看了看:“她叫洪橙。初二就退学了。我和她不太熟。”
“她就是这次水泥厂火灾事故中的一名受害人。高晟在水泥厂仓库里企图对她实施性侵。”
杜璇同情地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啊,高晟会是这种人。”
“你怎么会没想到呢?1998 年六月下旬,也是在这个水泥厂,几个男同学把洪橙诱骗到那里,脱光她的衣服,泼砂浆水到她身上并且拍下裸照。主犯可是您老公白总。”
“嗨,那时候都小,再加上我老公被高晟那种人挑唆,一时冲动,开玩笑开过头了呗。谁还没年轻过呢?”杜璇略带尴尬地抿了一口茶,以一种大事化小的口吻说,“后来几方家长不是也达成和解了嘛。我老公还在学校大会上面公开做了检查。”
“嗯,要是写篇检查就能弥补一切,那世上就不需要我们这些警察了。”沈洁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
“这话怎么讲?”杜璇不满地瞟了一眼沈洁,转而看向聂禹,“聂队长,你们不会因为这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认为我老公和这次的事有关吧?”
“哦,那不会。小年轻不会说话,杜总不要误会。”聂禹给沈洁递了个眼色,抢过话头,“我们提起那次纠纷,其实是想和你打听个人。就是当时负责调解的民警,他叫邹长明,是广场路鼎盛调查事务所的负责人。
“鼎盛事务所?啊,好像听说过,可我还真不知道负责人原来是邹长明。”
“嗯,我听说杜局在下面分所的时候还带过他。”
杜璇的脸上阴晴不定:“是。不过我爸 99 年调到市局以后,跟他的联系就少了。怎么,他出什么事了?”
聂禹对沈洁点点头。后者从记事本里抽出张瑜和郑昕的照片,摆到杜璇面前的茶几上。
杜璇扫了一眼,指了指张瑜的照片:“这个人我认识。她叫张瑜,也是我们班的。高考以后,我们就不大来往了。前一阵子,我才听说她出事了。”
聂禹点点头:“她是天扶山 318 案中的一个被害人。另外一张照片里的人叫郑昕,是这个案子另一个被害人的女儿,也是邹长明那家事务所的调查员。29 号晚上,就是她把洪橙带到水泥厂仓库去的。”
“是吗?可这并不代表就是邹长明主使的吧。”
聂禹微微一笑:“那当然。但是 29 号晚上,他就失踪了。而且,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一些线索,他和水泥厂仓库的事脱不了干系。”
杜璇的眉头微微一拧:“是嘛,这么严重啊。真是没想到。那我能帮你们些什么呢?”
“哦,我们只是和你问一下他的情况。据你了解,他平时生活工作上,有没有什么仇家?”
“怎么说呢,我爸在下面分所时带过他。人不错,重情义,在所里人缘还是不错的。就是比较认死理,做事冲动。仇家嘛,那只能是他抓过的犯人了。”
“那他和高晟、石海龙是怎么认识的?你知道吗?”
“这我真不清楚。三个月前,我老公就把高晟开除了。石海龙更是三年前就离开了胜龙。我老公一看出他们品行不端,就让他们走了。这个邹长明怎么会跟他们搅在一起,也是糊涂。”
“可我们查到邹长明的档案里有过两次违纪,每次你和白总都在场。”沈洁插嘴说。
杜璇的面上一紧,又扫了一眼沈洁:“嗯。那时候我们还没结婚,有时候会拌拌嘴。也是巧了,正好都给邹长明撞见了。他那个人,反应也太过激了。后来他被处分,害得我还内疚过好长一阵子。
可能就是因为性格原因吧,11 年他离婚了。孩子判给前妻,跟着她出国了。现在这个老婆比他小不少了。”杜璇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点了点额头,“哦,我爸说邹长明年轻的时候,还喜欢过一个比他大九岁的女人。”
“哦,是谁?”沈洁立即问。
“他从来也没提过名字,连我爸也不知道具体是谁。就是有一次他在我家吃饭,喝多了,跟我爸提过几句。好像是他在合肥上公安职业学院的第二年,帮一个安大舞蹈学院的老师追小偷,就看上人家了。还是一见钟情呢。
说来也是有缘,他毕业后调到我爸他们所。上班没几天,又遇到那个老师。只是人家已经结婚了,孩子都四岁了。他就从来没敢表白过。当时我爸还说,真没想到他这种人,也会死心塌地地暗恋别人。”
沈洁翻开记事本,快速下来,想了想又问:“这个学舞蹈的老师,是调动工作到南山来的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他以前最反感女人不工作,只在家带孩子。我猜可能就因为那个老师。”
“你是说,那人是个家庭妇女?”
“我瞎猜的,也不肯定。”
外面突然响起女助理的说话声,紧接着一个外形俊朗、衣着考究的男人快步走进来,正是白烁。
“你怎么来了?”看见白烁,杜璇显得有些紧张,但她还是强作镇定地走过去,向白烁介绍聂禹和沈洁。
“高晟和石海龙的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两个混蛋胡作非为,把胜龙的脸也给丢光了。”白烁轻搂住杜璇的腰,只是后者脸上的微笑有些僵硬。
“白总,刚才杜总说三个月前你就把高晟给开除了?”沈洁问。
“是啊。他吃回扣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个蛀虫,亏我还看在老同学的份儿,一直那么信任他。”
“不过我有点奇怪,就算是他想找洪橙的麻烦,为什么非要选择在老水泥厂呢?刚好和你们在 98 年前的一次纠纷是同一个地点,难道只是巧合?”
“纠纷?”
“嗯,受害人也是洪橙……”
“啊,我想起来了!”白烁挑了挑眉,打断沈洁的话:“你们是怎么办案的,看不出来高晟的目的就是想抹黑我们公司吗?”
“可是……”沈洁还想继续追问,聂禹做了个手势拦住她,拉着她起身告辞。经过白烁跟前时,沈洁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酒味儿,不禁吸了吸鼻子。
她停下脚步,望向白烁:“白总,你平时也去南营路推拿吗?”
白烁给她问得一愣,扬了扬眉,不屑地说:“推拿?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都开始养生了?”
沈洁故作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跟着聂禹走出去。
两个人上了车,沈洁立即对聂禹说,白烁身上那个药酒的味道只有南营路的健趾园推拿馆才有。他爸经常去,还带回家一瓶。
“那怎么了?”聂禹看了沈洁一眼,把车快速驶离大楼前的停车场。
“没什么,我就是奇怪白烁怎么会去这种档次的地方。”
“也许……是去见什么人吧。”聂禹叹了口气,“彭嵩和我说胜龙公司的老员工都知道这对夫妻早就貌合神离了,看来是真的。”
“聂队,你也觉得他俩怪怪的?”
“嗯。白烁没来的时候,你提到 98 年水泥厂的事,杜璇虽然嘴上在维护丈夫,可是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惊讶,而且还有点……”
“还有点得意,对不对?但是白烁来了以后,她马上变得好紧张。”
聂禹点点头:“这些年白烁对她并不好,假如她和邹长明合演了这么一出好戏报复他,也不是不可能。”
“嗯。他们故意在视频里提起洪齐州的案子,为的就是把这事儿顺理成章地嫁祸给洪橙。这次他们又让郑昕把她带到水泥厂,还喊来高晟和石海龙,地点和人选都和白烁 98 年的事儿有关。所以不管我们信不信洪橙,白烁和胜龙集团也被卷进来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算盘打得不错啊。”
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停下。前面向左拐就驶向一中心医院。
聂禹注视着红灯:“洪橙的胳膊好像伤得不轻,还住在一中心吧?”
“咱们现在去看她?”沈洁问。
“不,是你要去。”聂禹往左打轮,把车开到左拐道上。
二十分钟后,沈洁拎着一大包聂禹买的营养品走进骨科五病房,看见哥哥沈清正坐在床头给洪橙削苹果。
没良心的,长这么大,都没给我削过一次。沈洁恨不得把营养品从窗户扔出去,但她还是忍着气慰问了洪橙几句,然后就板着脸让沈清出去,说有要紧事要和洪橙谈。
沈清看了看洪橙:“不行,我得在这儿陪你。”
“没事的。自己亲妹妹,还不放心啊。”洪橙哄小孩似的说。
“就是她,我才更不放心了。”沈清瞪了沈洁一眼。
“哥,你啥意思啊!”沈洁正要发作,洪橙对她使了个眼色,对沈清说她想吃提拉米苏了,让他出去买。沈清犹豫着总算出去了。
他一走,护士进来给洪橙发药。沈洁倒了杯热水,见洪橙吃完药,就问:“98 年 6 月你在水泥厂被他们欺负的事,我查过了。”
“是吗?”洪橙的眼神一沉。
“我不明白,你们当时怎么就同意和解了?我看第一次的笔录里你有提到过高晟想对你……”沈洁顿了一下,有点为难该怎么问。假如当时高晟就对洪橙有过那种过分的行为,现在提起,会让她再次难堪。
“那次他没有。”洪橙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地说,“虽然他想,但是白烁拦住了他。”
“白烁拦住他?”沈洁有些意外。
洪橙确定地点点头:“事实就是这样。他们拍完了照片,高晟有过那种举动。但是白烁踢了他一脚,让他滚蛋。白烁这个人虽然坏,但也不过就是个可怜虫。白彦对他从小就很严格,在家里很少和他说话,教育他的方式就是把他训一顿。你看过美剧《梅尔罗斯》吗?”
沈洁摇摇头。
“白彦虽然没有像剧里那样对儿子施暴,但是精神上的掌控也是非常可怕的。”洪橙的视线凝在对面白墙上的某一处,目光变得深邃而忧伤。
沈洁望着她,只觉得脊椎发凉:“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洪橙淡淡一笑:“是我亲眼看见的。那时候,白烁和高晟把我的裸照贴得满大街都是。有一次我藏了一把刀,跑到他家门口,想找他拼命,然后就看见他爸让他跪在地上,正在教训他。我看见他的样子,当时只觉得他比我更可怜。最起码……我爸是爱我的。后来,我爸和我提起他们家想和解……”
“你就同意了?”
洪橙点点头,表情凝重:“恨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有些人根本不值得你去恨。”
“可我看材料,你爸是两天后才去派出所报案的。为什么你们拖了那么久?难道从一开始你就心软了?”
“白烁当时威胁我,要是我告诉别人,他就把我的裸照贴得满大街都是。我当然也犹豫过。毕竟这个世道,一闹大了,抬不起头的往往最后都是弱者。”洪橙飞快地苦笑了一下,又低头喝了口水,可却喝呛着了,脸咳得通红。
沈洁走上前,犹豫了几秒后,还是拍了拍她的背:“你好好休息。举头三尺有神明。就算没有神明,还有我们呢。”
洪橙总算停住呛咳,深喘了一口气,看向沈洁的脸上闪过一抹脆弱的笑容:“是啊,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