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还未到家,便听到了屋里头的打骂声。
她连忙加快步伐推开了门。
只见,一个喝的醉醺醺的老汉用脚狠狠地踹着缩在墙角的人,嘴里头不停咒骂着,“你个狗娘养的畜生,不要脸的东西,叫你赌!”
一边骂着,一边冲向了厨房,拿出了一把白晃晃的菜刀,“老子今天就把你剁了,丢给那些催债的加餐。”
说完,还真朝着蜷缩在角落之人砍了过去。
刘嬷嬷见状,连忙死死地抱住了他的大腿,哭喊道:“你个糟老头子这又是喝了多少?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要杀!我这是糟了什么孽呀,嫁了你这么个疯子!”
听了这话,刘老汉才算酒醒了几分。
“哐当!”
菜刀掉落在地,吓得刘嬷嬷心中一惊。
刘老汉气得狠狠地踹了踹一旁的灶台,恨铁不成钢道:“你这老婆子拦着我干嘛?你就让我把这逆子剁了得了!也省的连累我们天天被那些追债的打。”
刘嬷嬷松开了抱着他大腿的手,气得有些颤抖,“你还好意思说山娃儿。上梁不正下梁歪,若不是你一到晚在外面喝酒,不着家,山娃儿怎会出这种事?”
刘老汉闻言气的面红耳赤,一把将刘嬷嬷推倒在地,“你这死婆子会不会说话,你不也一天到晚不在家。”
刘嬷嬷躺在地上,早已流泪满面,她使劲捶了捶胸口道:“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摊上你这么个糟老头子!我不在家?我天天去相府作工,累死累活的是为了谁?你作为一家之主有干过一天活吗?”
刘老汉听她这么一说,刚才的气焰已经消逝了大半,他以后还要指望这个老婆子挣钱养自己的,确实不该那么说她……
他又换上了另外一副嘴脸,笑眯眯地将刘嬷嬷扶了起来,“老婆子,我这嘴贱,别和我一般见识。”
说着,就朝着自己的脸“啪啪”扇了两个大嘴巴子。
刘嬷嬷似乎早已习惯,也不同他置气,看向角落里吓坏的山娃儿,她一把将他拉起,拍了拍他身上蹭到的墙灰道:“娃儿,吓着了吧?”
山娃儿点了点头,“娘,今天催债的又找上门了。”
刘嬷嬷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了一个荷包递给了他,“明儿催债的再找上门,就将这个荷包递给他。这是三姑娘的给的,她答应每个月给我三两。你就这样同那些讨债的说便是。”
她吞了口唾沫继续道:“那些个歹人见到钱,就不会再欺负咱们了。这还多亏了咱们三姑娘心善。”
山娃儿点了点,脑海中浮现宋明月的脸。
三姑娘,是那日才艺比试获得头筹的那位嘛?
那可是一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趁着刘嬷嬷去了灶台忙活,山娃将荷包放在鼻尖嗅了嗅。
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鼻而来。
他又忍不住多嗅了几口,不知不觉沉醉其中,少女清秀的容颜,婀娜的身姿仿佛近在眼前......
——
“夫人,不好啦,门外站了一群人,说是来找三姑娘的!”
桂嬷嬷急冲冲地赶到了蔚蓝苑通风报信。
朱氏闻言微微挑眉,“找宋明月?是有什么事吗?”
桂嬷嬷神色有些慌张,“奴婢也不知道,只是那些个人长得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看着不像是好人。看门的家奴已经将他们都拦在外头了。”
朱氏有些厌烦的别开了眼,“怕就是街上的泼皮无赖,别理他们便是。”
桂嬷嬷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夫人,没法不管呀,那些人说就是将这门砸坏了,也要见到三姑娘。”
“啪。”
朱氏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置在了桌上,吓得桂嬷嬷心中一惊。
“一天天的,事情多的没玩!”
说着,站起了身,用力的甩了甩衣袖,向着门外走去。
待到了门口,她又换上一贯的温和笑容,命身边的家奴开了门。
门外确实站着几个壮汉,一个个生的獐头鼠目,奇形怪状的。
朱氏掩饰了心中的鄙夷,颇有礼貌地询问道:“不知几位大侠来相府有何事?”
其中一位个子最高的看似是他们的领头,他昂了昂头道:“听说相府有一位宋三姑娘?我们找她有事。”
朱氏点了点头,“却有,不过今天三姑娘并不在家,你们找她有何事,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那高个见面前之人梳了个朝天髻,衣服面料价值不菲。猜到她是这相府夫人,接着道:“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就如实相告了。实不相瞒,这三姑娘未来的夫婿,在我们赌坊欠了四十七两白银。今日我们是来讨要银钱的。”
朱氏听了这话,呆愣了好一会儿。
宋明月的夫婿?
“几位少侠怕是误会了,三姑娘还未及笄,又怎会同旁人定了亲?”
高个笑道:“这一开始,我们也不信,可那山娃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语毕,他从衣口掏出了一个荷包,道:“瞧,这是不是你家三姑娘的?”
朱氏伸手接过。
荷包上赫然刺了一个月子。
这是她每月给府里头的哥儿姐儿发月钱所用的绣袋,为了避免发错,每个绣袋上都绣上了他们的名字。
确实是宋明月的无疑......
朱氏的嘴角微微上扬,她将荷包藏于了袖中,道:“这事儿,我会调查清楚,若是情况属实,必给各位大侠交代。”
说完,她给身旁的桂嬷嬷使了个颜色,桂嬷嬷则转身从屋里头取出了一贯钱递了过去。
那些个壮汉本就见钱眼看,又觉得相府夫人定然不会骗人,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
——
刘嬷嬷跪在了地上,神色紧张的望着面前之人。
朱氏还是保持着优雅端庄的微笑,“嬷嬷也是府里头的老人了,这府里的规矩应该不会忘吧。”
她朝着tຊ身边的丫鬟轻轻的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一个婆子捧着拶子走了进来。
听着木头的碰撞声。
桂嬷嬷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在相府,若是在外肆意散播造谣,要用拶刑惩罚。
十指连心,那种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刘嬷嬷连连磕头认错道:“这事儿,真不是我们故意传谣,是老奴那小儿闯祸,传错了话,导致那些个歹人会错了意!”
朱氏轻轻剥了个杏仁放入了口中,道:“这么说,这事儿都是误会了?”
刘嬷嬷点了点头,将事情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原来是山娃吹牛说三姑娘对他有意,每月都会给他三两银还债,这才闹了个未来夫婿的乌龙。
朱氏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她将口中的杏仁咀嚼殆尽,又拍了拍手中的残屑,慢悠悠的开口。
“即是谣言,那自然没办法堵住众人之口。唯一的法子,便是将谣言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