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郑嬷嬷的处置,很快就传到了姚栀耳朵里,她没有特意去打听,是刘嫂子听说了武轩发生的事,特意提着食盒来看送饭,顺道告诉了她这些。
这阵子她一直在厨房帮忙,厨娘们眼看着她为了做出一道许煊喜欢的菜用了多少心思,付出了多少努力,已经对她逐渐改观了,尤其是闲暇时候姚栀还会教她们识字,这让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已的名字是怎么写的厨娘们万分感激,不知不觉见就和她亲近了起来。
所以不管外头怎么传姚栀的不好,厨房却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已人,知道郑嬷嬷做了这么缺德的事,厨娘们放心不下,所以派了刘嫂子做代表来探望。
“真是天煞的缺德鬼,竟然这么算计人,先夫人是多好的一个人啊,留下的奴才竟然是这种德行。”
刘嫂子愤愤地骂了一句,人前她是不敢说的,毕竟郑嬷嬷在府里位高权重,这话也只是说给自已听听而已。
姚栀扯着嘴角苦笑了一声:“嫂子也别气了,将军不是罚过了吗?”
她没有刻意装作受伤严重的样子,只是苍白孱弱的脸色已经足够激起旁人的怜悯之心,刘嫂子本就汹涌的怒火因为姚栀这句话越发澎湃:“罚?那也叫罚吗?爷这也太偏心了,你可是差点被咬死啊。”
姚栀垂下眼睛,心里多少也有些失望,她原本也以为这次能稍微给郑嬷嬷一点教训呢,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罢了,多想无益。
这毕竟是许煊的府邸,他的决定无人能更改,她能逃过这一劫,还反将了郑嬷嬷一军,对她来说已经大获全胜了,至于处置的是不是公平,那不是她有资格追求的东西。
何况,她本也是主动入局,想要趁机脱身的,她在许煊身边呆的时间虽然不久,可该留下的痕迹都已经留下了,她又诬陷了许煊一把,赚到了几分愧疚,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该让许煊感受一下她在与不在的不同了。
可觉得许煊偏心的不只是刘嫂子,红杏去厨房送个菜品单子的档口,就听说了这件事,当即火急火燎的就回了明德堂,学给了秦老夫人听。
“真有这种事?”
“可不是吗?府里都传遍了,先前就说爷不喜欢这位苏姑娘,连姨娘都不让人喊,进了府整天都是姑娘姑娘的,现在郑嬷嬷做了这么缺德的事儿,爷轻飘飘地罚了几个月的月钱就算了,可见是真的不放在心上。”
秦老夫人黑着脸拍了下桌子:“他就是不喜欢,也不能这么作践,谁不是娘生父母养的?把这个兔崽子喊过来,我要问问他是怎么想的。”
红杏连忙让人去传话了,可惜有人送了信来,说找到了许煊要的豆青汝窑茶盏,他出门去看了,下人跑了个空,没能将人带回来。
直到第二天早上,许煊来请安的时候,秦老夫人才逮着机会开口。
“你后院的那个妾是怎么回事?让底下人算计了你都不管管?”
许煊没想到秦老夫人会提起这件事,抬手掐了掐眉心才开口,他也并非是纯然的偏袒郑嬷嬷,而是觉得这件事另有蹊跷,郑嬷嬷虽然蠢笨,可还算忠心,把脏水往他身上泼这一茬说不通,可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一说出来,就相当于是在怀疑姚栀。
所以他只能尽量将事情往小了化解。
“祖母你就别管了,我有分寸。”
“你的分寸就是不把别人家姑娘的命当命!”
秦老夫人怒不可遏,她虽然没见过姚栀,可只凭那姑娘是自已愿意进府的,她就生了几分好感,可她这蠢孙子却不知道好歹,他名声坏成那副样子,还能有正经的官家小姐瞧上他,这就是缘分呐,可他竟然还不珍惜,非要抓着一个将婚约一推再推的人喜欢。
“那姑娘就真的那么讨你厌烦?”
秦老夫人很是不解,皱眉等着孙子给她一个答案,可许煊的一句是就在嘴边,却迟迟没能开口。
“将军……当真这般厌恶我?”
想起姚栀当时问他的这句话,许煊不自觉抓紧了椅子扶手,他的确因为她的庶女身份对她不喜,也因为她自甘为妾对她排斥,更因为她延误了他和苏玉卿的婚事而多了厌恶,可没到恨不得她被恶犬咬死的地步。
尤其是这几天下来。
许煊无意识的动了动肩膀,他才只冲了一天热水而已,再冲冷水的时候,竟然已经有些不习惯了。
“我会让郑嬷嬷去道歉的。”
“那有什么用?”
秦老夫人见孙子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烦躁的挥了挥手:“赶紧走吧,看见你就来气。”
许煊也没纠缠,很快就退了出去,他今天应了禁军统领楚霖的邀约,要去京郊狩猎,也是时候该出门了。
目送他出门,秦老夫人越想越生气,又想起姚栀来:“红杏啊,你见没见过那姑娘?是哪里不好啊,茂生怎么就不喜欢成这样?”
红杏也很茫然:“奴婢是见过,可兴许是奴婢眼力不好,没看出来那姑娘哪里不好。”
她将这几日去厨房看见的情形告诉了秦老夫人,其实她也没见几次,但每次去都能瞧见她跟着厨娘认认真真的学做饭菜,没有一样不是许煊喜欢吃的,实在是很用心。
但她不敢将自已的想法说出来,怕这祖孙两人一样,瞧见了姚栀都不喜欢,那自已这个为对方说过好话的人,少不得要吃挂落。
老夫人也没追问,盯着天色看了两眼,忽然就起身,说要出去走走。
如今立秋已过,晚间天气也凉爽了,红杏也没拦着,连忙喊了几个人抬了软轿跟着,免得走着走着老夫人就累了。
路上众人路过花园,秦老夫人瞥了一眼花台上摆着的绣球,非说那花开得好,要红杏去挑一盆抱回去,红杏哭笑不得,只能去挑了花,可等她抱着花盆回头看的时候,秦老夫人却凭空不见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