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用一根碗口粗的树干抬着黑熊,进了城。
“四皇子只身屠熊,天降盖世英雄!”
七王爷骑在马背上神气地大声吆喝,引来如潮水般的人群前来观看。世人早已听过四皇子诸般神勇事迹,对他是顶礼膜拜,今天又听闻他在猎场用短刀杀死了黑熊,更是把他奉若神明,纷纷挤过来瞻仰他的尊荣,甚至有不少人跪成一片连忙磕头。
一行十七名随从个个脸上带笑,自觉也占了光彩,便容光焕发添油加醋地讲述着四皇子兀术如何如何杀死巨熊的,期间免不了一些神话色彩和夸张措辞,说得天花乱坠。
黑熊的尸体就摆在眼前,任他们说得多么夸张,这群信徒似的人们都深信不疑,齐呼:天神下凡!天神下凡……一时间大都城万人空巷。
兀术也意气风发地骑着汗血宝马,挤开熙攘人群,往宫中走去。
“我这七王叔,如此高调行事,真是不嫌事大!”他耸了耸肩无奈叹道。
就在这时,七八个儿童手拿快板,追了上来,齐刷刷开口唱道:“四皇子,活神仙,射天狼屠巨熊,三进三出杀千户,一代神将翘楚!”
刚才从城门进来,一条街还没有走到头,他的事迹就被编成了童谣,兀术听完觉得好笑,还未笑出,又听那几个儿童打了几声快板,接着唱:“兀术儿,命不凡,北上杀蒙古南下定中原,何日入东宫,一统大江湖!”
兀术听完,脸色大变,厉声喝道:“大逆不道!谁教你们编的这反词?”
那几个儿童见状一哄而散,钻进人群四处逃散。
当朝太子完颜麻仁不学无术骄奢淫逸是出了名的,这些年暗自培养一方势力,干尽了坏事,惹得民声鼎沸,反对他的人不在少数。
这些,兀术都心知肚明,自己也是看不上那太子阴辣狠毒的小人做派,虽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平常也是相交甚少,唯恐避之不及。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老百姓总爱拿自己和那太子做对比,一个英雄盖世光明磊落,另一个平庸无能阴狠狡诈,眼看当朝皇帝年过花甲,而今大金国北与蒙古战战和和,南与中原长久对峙,老百姓都希望下一个皇帝是四皇子这样的盖世英雄,能安邦治国平天下,给百姓带来福祉。,恨不得早日废掉太子,立兀术为新储。
兀术对这些也早有耳闻,但他的志向并不在此,他更想领兵打仗,挥师北上夺回失地,他自认为自己生下来就是为了打仗的。他虽然勇猛过人,但也不是头脑简单,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对于完颜麻仁的百般打压都是处处忍让,不给自己寻找额外麻烦。
太子手眼通天,今天这几句童谣用不了几日就要传到他耳朵里,那时候定少不了麻烦,最关键的是,如果父皇知道这些,不知又要作何感想。
“速速派人去查清楚,到底有没有人在后面兴风作浪!”兀术叫来一名手下,安排他对童谣的事查个清楚,那名手下领命后,匆匆离去。
兀术钻出人群,长出一口气,双脚一夹马肚子,加快了速度往回走去。
“你看看,老百姓远离皇宫,都知道该拥护谁!我这皇兄,怕是老糊涂了!立了这二皇子完颜麻仁当太子,这都十多年了,我不信他不了解太子的品行?”七王爷完颜那钦也骑马追上,愤愤说道。
同样是他的侄子,他也对完颜麻仁讨厌的厉害。
兀术一声冷笑,不想接腔。
七王爷又接着说:“母宠子贵,皇兄真是过于宠溺他们母子俩了!这大金国早晚被他母子俩祸害了!满朝文武都不敢讲实话,我敢!我今晚就连夜上疏,弹劾太子,请皇兄废旧立新!”说完,调转马头就要回府。
“七王叔,千万不可,莫要把我往火坑里推,我着实对当太子不感兴趣,如果你要上表,倒可以推荐我去边关!快快举荐我带兵打仗吧!”兀术满怀笑意地说。
“想得美!皇兄不让你去边关,我也不让,你走了,谁陪我玩啊?不行,不行,你走了这大兴府就彻底没意思啦!”七王爷完颜那钦头摇的像拨浪鼓,憨态可掬。
兀术一阵大笑,说:“要去边关,我可要把你拉上一同去的!到时候,我派车去你府上拉十车好酒,咱们在边关白日杀敌,夜间纵酒,岂不痛快?”
说完策马扬鞭,不顾后面的人,扬长而去。
望着绝尘而去的兀术,完颜那钦无奈的摇摇头,笑着说:“我那些好酒,珍藏了数年自己都没舍得喝,都快被你霍霍完了,哪里还有,不给!”说完,也转身回了王府。
“先回宫换了衣服,再去给母亲请安!你们几人将那对熊掌收拾干净了,待会一同带tຊ去送给母亲!”兀术眼看到了城门,对手下说。
“四皇子,还是先去皇上那里吧。”邱墨提醒说。
“今天去了,免不了一顿数落,八成还要考我最近读的什么书,反正明天要去,不如两顿凑成一顿骂吧!不去!”兀术说完便进了城门,直直往自己的景仁宫走去。
刚到宫门口,还没进门,看见宫门口停着一架轿子,开口问:“这是谁人的轿子,怎么停到景仁宫门口?”
未等下人回答,一衣着华丽身材娇小面相俊美的年轻姑娘快步走了出来,骄横说道:“本姑娘的轿子也不认得了?”
兀术一看眼前这漂亮女子,连忙把腿就跑。
在中都城大兴府,他兀术皇子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宰相阿典鲁家的千金阿典晴。
阿典晴的父亲宰相阿典鲁是当年与皇上一同出生入死的过命兄弟,他还救过皇帝的命,关系自然不必多说。这阿典晴自幼便得父皇的喜欢,接她到宫里,与众皇子公主一同生活读书,俨然视她为己出。
别看这阿典晴长得秀气可爱,她性子蛮横得很,满脑子都是些精灵古怪的想法,浑起来要人命,连一向跋扈不羁的兀术在她面前都吃了不少苦头,甚至见到她就两腿发软,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只想着怎么躲,还真是一物降一物,恶人还需恶人磨。
兀术没跑两步,就觉得耳朵一阵火辣辣的发疼,阿典晴一手叉腰一手拧住兀术的耳朵,提溜一只小鸡似的把他拽着往回走。
“阿典晴小祖宗,我又哪里招惹你啦?竟然下这样的死手,耳朵要掉啦!”兀术吃痛地挤着眼求饶。
“哼!你是不是要和那蒙古公主琪琪格结亲?”阿典晴说到这,手上又使了些力气。
“疼,你快松开,不然我要还手了啊!”兀术疼得弯起腰。
“你倒是还手试试!”阿典晴另一只手从腰间拿下,用食指中指关节狠狠在兀术头上叩了一下。
兀术呲牙咧嘴道:“姑奶奶,我错了!你松手吧!再揪,我的耳朵真要掉了!”
“那你还和不和蒙古公主结婚了?”
“我压根没打算要和她结婚!”
“那你为什么要从逐鹿猎场回宫,还不承认?”
邱墨等人看见平日里威风凛凛英雄盖世的四皇子此时的狼狈相,不由哧哧发笑,知趣地离开。
“父皇召我回来,我岂敢不回?待明日蒙古使臣到了,我定在大殿上说明,我不想娶那蒙古公主,大金与蒙古是世仇,我怎么会娶那什么琪琪格公主。”兀术满脸认真说道。
阿典晴看他神情不像说谎,才松了手,用另一只手为兀术揉揉耳朵。
兀术推开她的手,往屋内走去。
阿典晴急忙跑到他的前面,伸开双手拦住了他,眉毛一耸问:“听说那琪琪格公主腰和水桶一样粗,脸如斗笠一般大,满脸麻子,龅牙豁口,还有脚臭!你可千万别娶她啊!”
兀术忘了疼,张嘴笑了起来,说:“饶是这样,我也娶她不娶你!”说完,拔腿就跑,阿典晴追上去,掐住他的胳膊,狠狠拧了几下。
“你看我既漂亮又贤惠,性格也温柔,干脆就娶了我吧!”阿典晴故作妩媚说。
“我改变主意了,明天在大殿上,我答应父皇,娶了那水桶腰的公主!”兀术说完要跑,阿典晴却没有追。
她站在原地皱眉像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神情认真地开口说:“皇上的旨意是不可违的,明日你也别拒绝使者来意,我托人打听过了,那蒙古公主琪琪格天生丽质也好看得很!不过,你娶了她,也得娶我,我当大的,她当小的,她伺候我,不许伺候你!”
“我可不敢娶你,我还要多活几年呢!太子,太子那么喜欢你,你还是嫁给太子吧!日后还能当皇后,母仪天下,不好吗?”兀术玩笑道。
“要嫁你嫁给他吧,哈哈哈!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几天不见,我又学了一招刀法,你陪我练练,看能不能把你打得满地找牙!”阿典晴说完,抽出腰刀就要摆出架势。
“父皇和你父亲都不让你舞刀弄棒,你怎么还偷偷练武?这样真的就嫁不出去了!”兀术笑着说道。
“有你在,我不愁嫁,我练武,是为了到时候和你一起出征打仗,那多有意思!”阿典晴吐了吐舌头,调皮说道。
“谁说打仗要带你去了?”
“你敢不带试试?”阿典晴又要上前欺负他,他急忙跑进屋内关紧了门。
“怕了你了!”兀术隔着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