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坟地。
江棠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将阿棋安葬。
阿棋没有亲人,她曾说过想游山玩水。
长眠于此,希望她可以快乐。
江棠在墓碑前摆上阿棋最爱的桃花酥,在坟前撒上青梅酒。
她一张一张的烧着纸钱,生怕阿棋在那边再受苦。
若自己一起去那阴曹地府,是不是就可以护住阿棋了?
江棠这般想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额头向墓碑一角猛冲去。
“江棠!”一道高大的人影拦住了她。
“你做什么!”崔照将她紧紧禁锢住,语气带着愠意。
江棠发疯似的挣脱,却敌不过天生神力的少将军。
她颤抖着,喉间逼出几声哀鸣,似想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阿棋若还在,定不想看你这般模样。”
崔照赶忙双手托住江棠的双肩,瘦削的身体让他一惊,眼底隐隐闪过心疼。
江棠听罢,身子无力地瘫软下去。
“昨日我等了你一天一夜,你不来。”
“今日静雅伤了阿棋,你也不曾出面。”
“这时候,你来作甚?你说这些又还有什么用!”
江棠神情悲泣,眼底只有死寂的痛楚。
崔照僵了一下,想解释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昨日之事,是我不对。”
他低头看着江棠,眼眸中情绪流转。
“随我回去。”
江棠闭上眼,眼泪无声滑落。
回去——
现如今的她,还能回到哪里去?
江棠抬起头望着远处的高树,眼神空洞。
“你走吧,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8
命运有定数,但生死皆无常。
她不想再有人因自己和崔照的纠葛,而死于非命。
崔照顿了顿,眼眸情绪翻涌。
“皇后命我前来,带你入宫。”
江棠心跳停了一瞬,随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原来他来找自己,只因皇后之命。
也罢,早就断彻底了。
“烦请崔将军带路。”
……
凤仪殿。
江棠跪在殿前,宫女端来一个盘子到她跟前。
“你为何会画鸢尾图腾?”皇后娘娘端坐高堂之上,声声质问。
江棠看到托盘之内,是自己在街头文摊画的那一幅鸢尾图。
江棠死寂的内心泛起些许波澜。
“这是民女自小随身携带的手帕花纹,民女凭借记忆临摹下来的。”
“你可有实物作证?”皇后眉梢上挑。
“手帕已毁,民女无证物。”江棠拢紧了手心。
“可还有人能证明你自小随身携带的手帕正是鸢尾花图腾?”皇后追问。
江棠呆滞住,意识有些恍惚。
她想说江家养母,但那含有剧毒的香囊让她退缩。
她想说崔照,可那手帕是被那个男人亲手丢进火炉烧毁。
江棠的沉默,让皇后不悦。
她带着护甲的手在扶手上重重一拍:“江棠!欺瞒本宫可是死罪!”
江棠跪着的身躯抖了一下。
望着皇后一脸怀疑的怒色,一种无力感从她心底里涌了出来。
无人为证,无物为证。
她什么都没有,唯有一具血肉之躯。
“砰!”
江棠低头,重重磕在清玉石砖上。
“民女……不能证明……”
凤仪殿内一片寂静,随即是暴雨风般的凤怒。
“赐白绫!”
一声令下,生死即定。
“娘娘……”崔照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静雅公主率先走了进来,如俏皮孩儿依偎到了皇后身侧。
“母后召见江姑娘,竟然不告诉孩儿。”
“你找她有事?”皇后娘娘揉了揉眉心,放缓了语调。
静雅公主抱着皇后的手臂,摇手撒娇。
“明日是孩儿与崔照的定婚宴,孩儿想请江姑娘赴宴,让她见证我们的幸福。”
皇后微做思索,允了。
静雅公主斜睨向江棠,勾起一笑。
江棠叩头不语。
……
这一夜,江棠被安顿在皇宫中一处偏房。
屋外春雨淅淅沥沥,江棠心上也蒙了一层雨雾。
从鸩毒,到白绫,再到明日宴席。
她的命,也该尽于此了。
思来想去,江棠在书案前挥笔。
听到有人敲门,江棠落好最后一笔,将写好的信件藏于床榻之下。
开门一看,来人竟是身穿夜行服tຊ的崔照。
江棠站在门口,没有让他进来。
崔照没戴雨具,发丝湿透。
他深深看了江棠一眼,抿着嘴唇未曾多言,只是将一瓶青瓷瓶搁在她手里。
“明日宴会之前,你定要服下此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