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知意觉得自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听到薄应淮问出这句话。
孩子爸爸?
幸亏问的不是孩子。
慕知意觉得自己真是“做贼心虚”,差一点自己就要“不打自招”。
她甚至已经在脑海里措辞。
表达满满离了她绝对不行,斩断对方抢走满满的任何可能。
她来不及搜寻“孩子爸爸”不在身边的合理理由,只想立马回答他,做实孩子爸爸另有其人的事实:
“他有事。”
三个字把薄应淮的冷笑声都勾了出来:“他有事?”
重复了一遍,不知是觉得好笑还是在冷嘲热讽:“他有事就可以不管你,不管你……们的孩子吗?”
说出“你们”的时候,薄应淮觉得心脏都在被针刺。
慕知意紧紧的攥住了拳头,努力撑起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对他说:
“谢谢关心,不过与你无关。”
然后迅速的转身,回了病房。
薄应淮的冷笑凝固在脸上,她不去申请“过河拆桥”专利真是屈才了。
他透过病房的门玻璃,看到她背对着门口。
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给孩子掖了掖被角,然后趴在了病床边沿处。
背影是那么单薄,那么让他心疼。
“哥。”唐林阳跨过那两步,询问道:“我们……”
薄应淮收回视线,长腿走向电梯。
唐林阳小跑几步,跟上了他哥。
不过医院终究是没有成功离开。
薄应淮这半个月要不就是浸于烟酒要不就是浸于工作,一心逃避着已知却不想相信的事实。
刚才的亲身目睹,一句没有立场的质问,还有慕知意的回答。
逃避的事实铺天盖地的叫嚣着他的悲伤,他的生气,还有他的委屈。
不是说过只爱他一个人吗?
不是看到了他要结婚的消息就赶了回来吗?
只有他一个人困在了原地,一困就是三年。
还自以为是的等她回来找他。
他从回国见自己的几面对自己的躲避是那么清晰,他却选择视而不见……
好像是一下子郁气卸了力,没了支撑,刚出电梯没几步,薄应淮就晕了过去。
走在后边的唐林阳还没有捋清楚怎么他嫂子身边就多了一个孩子,前边的身影就向前倒去。
幸亏他眼疾手快,揽住了一些身躯,然后用自己做了薄应淮倒下的缓冲……
“嘶……好痛……”
“这里有人晕倒了,快找担架来……”
周围有护士紧急过来支援。
薄应淮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是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
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顺着鼻腔,钻进肺里。
他轻轻的皱了下眉头,一抬手,手背感受到刺痛。
“哥,你醒了?”
唐林阳接完电话回来,看见人醒了快步凑了过来,胳膊上还带着一圈绷带。
薄应淮一回忆就知道这伤是拜自己所赐:“严重吗?”
“你差点胃出血,不过幸亏人就在医院里,输几天液就没事了。”
唐林阳回完话,跟邀功似的,看着他哥。
薄应淮轻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眼神看着他的胳膊,又问一遍:
“我是问你胳膊怎么样?”
唐林阳傻乎乎的挠挠头,平常挨打挨骂惯了,还没有被他哥关心过:
“害,没事,没伤到骨头。”
听到回答,薄应淮放心的转移了视线,窗外的太阳斜照在角落处,已经是下午了。
“哥,你吃点东西?”
唐林阳打开从不知道哪个高档餐厅打包的外卖,连盒子都是陶瓷的,在桌子上摆着一摞。
“哎呀,有点凉了。”
他哥是胃病,怕是不能吃冷的。
“医生说你大概中午就能醒,我提前订好了,谁知道你一觉竟然睡到了下午,你看这就是平常不睡觉,连晕过去补觉的时间都比别人长。”
唐林阳觉得自己有功了,连调侃的话都敢说了。
说完又害怕,抬头看病床上的病号。
扭着头不知道在看窗外的什么,反正没有骂他。
唐林阳看着桌子上这一堆凉了的饭菜,拿出手机,重新让他们送一份过来。
“扣扣”病房门被轻敲两声,唐林阳扭头看去,是高远。
抱着一堆文件还有电脑。
唐林阳“啧”了一声,心想,早知道连高远也不告诉了,人都住院了还要工作呢。
薄应淮大概是保持那个扭头的角度累了,靠回病床,闭眼假寐。
高远把电脑放到一旁,先拿着手中的文件走了过去。
“薄总,这是s项目的财务报表,需要您签字。”
高远把笔旋开,递过去。
一份一份又一份的文件,再配着高远的汇报,唐林阳觉得自己光是听就要睡着了。
手机一响,他立马接起来。
“好,你在大厅等我,我下去拿。”
是热乎的饭菜来了,他也已经饥肠辘辘了。
慕知意在缴费处交完费用,一抬头就看到了大厅门口的熟悉人影。
唐林阳从对方手里接过一个挺大个的保温箱,签了单子摆摆手让对方可以走了。
大箱子还挺大,唐林阳不知道哪只手没有提好,摇摇晃晃就要摔到地上。
慕知意过去扶住了。
却不小心碰到了唐林阳的胳膊,唐林阳“嘶”了一声,慕知意目光落在了那条缠着绷带的胳膊上。
“嫂子?”唐林阳不好意思的笑笑,一个大男人还需要人家小女子来帮忙。
慕知意看着那圈绷带,昨天晚上还没有。
“我帮你吧。”慕知意双手要接过来。
“不用,不用,我就是刚才没有提稳。”唐林阳给自己找补。
着急忙慌的一使劲,胳膊又碰到了,又“嘶”的一声。
慕知意问道:“你的胳膊怎么了?”
唐林阳忍过那阵痛意,表情都还有所崎岖:“摔的。”
慕知意的眼神带着点不可置信,慕满满两岁半都不怎么摔跤了,这人怎么……
意识到眼神里的吃惊,唐林阳赶紧解释:
“我哥他晕倒了,我去接他,我就成肉垫了。”
唐林阳从小就叫一个人叫哥,那就是薄应淮。
慕知意清清楚楚。
她犹豫了一下,知道自己不该问,还是忍不住:“你哥,他怎么了?”
眼睛里的担忧是骗不了人的。
唐林阳虽然在别的事情上看不明白,但是毕竟游戏人间这么久,感情的事情门清。
“连着半个月工作、喝酒,身体垮了呗。”
唐林阳说完还耸了耸肩,怕不吓人的似的还加了一句:“反正人都是要死的。”
慕知意眼神一暗。
唐林阳乘胜追击:“嫂子,你能帮我把这个提上去吗,我这胳膊……”
慕知意不知道自己是“被迫”答应的还是跟随了心的驱使,跟着唐林阳走的一路上都在担心薄应淮究竟有多严重。
保温箱有点过于重了,慕知意也顾不上箱子脏不脏了,只能双手抱在怀里。
在电梯里,唐林阳看着单薄着身躯抱着大箱子,不好意思的摸摸耳朵,解释道:
“我以为他中午就能醒过来,提早订了饭,结果人刚刚才醒,只能再订一份……”
慕知意心里想着事情,身体还抱着这么重的东西,敷衍的“嗯”了一声。
唐林阳沉默了没两秒,忽然想起来:“你家……小孩子……怎么样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嫂子的却和自己哥无关的孩子,顿了一下。
慕知意往上提了提箱子,也没有抬头看他,“退烧了。”
“哦,那就好。”
唐林阳犹犹豫豫,还什么情报都没有问出来呢,就已经走到了病房。
病房里的人却不是高远了。
而是苏妍。
“苏妍姐,你怎么来了?”
听见这个称呼,在唐林阳身后,刚走到病房门的慕知意猛地抬头看了过去。
坐在病床旁边,正在削苹果的女人正看着门口的方向。
苏妍是美的很有攻击性的那种长相,五官立体,眉眼深邃,是从前总有人拿来跟慕知意对比的火红红玫瑰的长相。
从前他们说,慕知意美得清冷,一股生人勿近的仙气,像是白玫瑰,还是冰山上的那种。
那时候薄应淮总是一脚踹过去,替她回道:“你家冰山上开玫瑰花啊,胡扯。”
苏妍笑着跟唐林阳打了个招呼:“住院这么大的事,还打算瞒着我啊?”
然后把手中刚刚削好的苹果,递到病床上的人跟前。
薄应淮从慕知意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了,躲在唐林阳后边。
来都来了又要躲在唐林阳的身后。
“咦,这位美女是?”苏妍往回收了收递苹果的手。
她刚才的角度,慕知意被唐林阳遮了个完完全全,递苹果的时候往前挪了一下,这才看见了人。
唐林阳刚想说,这是他嫂子,这种情境下他才发现自己对慕知意的称呼很不妥。
慕知意就已经从回忆里回过了神来,往前走几步,把保温箱放到桌子上。
薄应淮不知是猛然惊醒还是才发现递到眼前的苹果,接了过去。
慕知意扯出一抹笑,越过薄应淮的视线,对着苏妍说:“我是唐林阳的朋友。”
她用了很大力气把清浅的笑容摁在脸上,“刚才在楼下碰到他了,他胳膊受伤了,我帮忙送上来。”
苏妍冲她笑的明媚,站起身来,好像要跟她说什么。
慕知意知道自己坚持不了,率先说出口:“我还有事,先走了。”
薄应淮手里拿着苹果,脸色阴沉。
唐林阳的朋友,没想到自己还是托了唐林阳的福,才能让她来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