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祈年看着照相机,嘴角微微上扬。
记忆的那张合照与眼前的画面重叠,刺得乔宛歆眼尾有些发红。
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寒川冰山也可以融化成水。
乔宛歆无声地笑了笑,没有进去打扰他们的拍照。
既然已经决定了离开,她也没必要庸人自扰。
反正再过十天自己就要走了,到时候他们想拍多少照片都随意。
乔宛歆驻足在窗边,看着他们拍完照后走出照相馆。
看着贺祈年亲自给柳淑英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还贴心的替她系上安全带。
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看起来,比她和贺祈年更像一对恩爱夫妻。
乔宛歆恍惚想起,前世她居然从未坐过贺祈年的吉普车。
那时有事要用车,贺祈年总是义正言辞的说:“车是公家的,你坐不合适,怕人民群众说我搞特殊,等以后咱们自己买了车再搭你。”
所以每次赶集去买东西,乔宛歆都是踩着二八大杠的自行车,拖着重重的货物回家。
看着扬长而去的吉普车,乔宛歆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原来不是不能坐公家的车,而是他的副驾驶位置,是心上人的专属。
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还不够资格坐。
乔宛歆深吸一口气,平复好了情绪才推开照相馆的门。
坐到椅子上,头顶的柔光灯打到她的脸上。
乔宛歆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起刚刚贺祈年和柳淑英拍照的一幕。
鬼使神差的,她开口问拍照的师傅:“刚刚那两位拍照的同志,好像拍了挺多照片?”
“是呀,可能刚刚新婚,两人还挺害羞,但郎才女貌很般配!”
历经了两辈子的心态转变,此刻听到旁人夸赞自己的丈夫和其他女人般配,乔宛歆的心底没有一丝涟漪。
她抿了抿唇,对着镜头微微一笑:“是啊,他们很般配。”
想起她和贺祈年唯一的那张合照,男人神色冷漠眉宇紧拧,和刚才的温柔似水判若两人。
两相对比之下,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实在是太过可悲。
不过那张照片,已经被她剪掉了。
剪掉貌合神离的合照,也剪掉她错付半生的感情。
出了照相馆,乔宛歆骑着自行车往回走。
路过护城河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河面波光粼粼,一座挂满同心锁的情人桥横跨两岸。
这里是乔宛歆和贺祈年第一次相识的地方。
四年前有个小同志掉进了河里,乔宛歆跳下去救人,将小同志托举上岸后自己却体力不支差点溺水。
是贺祈年及时将她抱了上来,救了她一命。
人民日报将她和贺祈年的报道事迹放了整整一版:【学习雷锋好榜样,见义勇为真英雄!】
也是从那以后,军区政委和村干部明着暗着撮合他们相识相知,直至结婚。
申请了结婚报告后,贺祈年带着乔宛歆来到这座桥,亲手锁上一把刻了他们名字的同心锁,并郑重承诺。
“乔宛歆同志,虽然和你认识时间不长,但首长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结婚后我一定会对你好!”
现在再回想这段往事,乔宛歆只觉自己当年是真傻。
贺祈年几句言不由衷的情话,就将自己哄得死心塌地爱了他一辈子。
他明明心有所属,却骗她说感情可以培养,还要与她做一对外人口中的模范夫妻。
何其可笑!
早知道他有个爱而不得的心上人,自己一定不会嫁给他。
乔宛歆咬着唇,低头在密密麻麻的铜锁里翻找当年的那把同心锁。
直到黄昏时分,她终于找到了那枚刻着“贺祈年、乔宛歆”名字的锁。
锁已经生锈,她伸手轻轻一扯,铜锁就剥离下来。
铜锈沾在手上,透出腐蚀的气味。
乔宛歆心想,她和贺祈年的感情也如同这坏了的锁一样,轻轻一扯就断了。
坏了的东西就该扔掉,锁一样,情也一样。
她扬起手,没有任何犹豫将锁抛进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