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戏剧性的转折,拍卖官颇为意外的瞪大眼,他扶了扶黑框眼镜,履行职责的拿起拍卖锤,“一亿一次,一亿两次,一亿三次!成交,恭喜苏巍州先生今晚抱得美人归!”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宁瑶颤颤往后退缩着……
她有些害怕被他看见了自己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她可以在别人面前出尽洋相,因为那些人对她来说微不足道。她的灵魂比他们干净一百倍,所以即便是以这种不堪的姿态出现,她也不觉得低人一等。
可是在他面前,她胆怯了。
铁门咣当几声被打开,宁瑶缩成一团,将脸埋在膝里,瑟瑟发抖。
一件还残留着他余温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盖住了她都是伤痕的身体。久违的温暖让她眼眶一热,血混着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喜欢你,为什么要对你表露心迹。”
后悔?
酸楚涌上心头,她不想听见这些话……若不是双手被绑住,她此刻想捂住耳朵。
苏巍州蹲下,先是拿走了塞在她嘴里的布,又是解开捆着她手的绳索,最后才替她擦拭着眼睛处的血迹。
宁瑶视线一点点恢复,可她却不敢与他对视,害怕他会嫌弃,会漠视,可不曾想当他扭过她的脸,让她不得不与他直视时,她所想的全都没有,只有一双黑沉温柔的眼眸落在她眼中。
他淡淡的,怜惜的,说完后面的话,“不过现在,我只后悔那天为什么没有直接带你离开。”
她再也忍不住,环着他的肩,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呜咽痛哭。
苏巍州任由她抱着,伸手抚着她单薄的背,想等她情绪安稳些再带她离开这乌合之地,却不曾想,她的哭声只增不减,像是积攒了一辈子的眼泪和委屈,必须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高楼灯火通明的走廊上,容轩看着底下相拥的两人,看着那个女人在苏巍州怀里放声痛哭的模样,顿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脱离着他的掌控……
看这架势,这两人应该私底下有过很多次交集,他们很熟,甚至可以说她很信任他,以至于她可以毫无保留的在苏巍州面前展示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很好,居然连苏巍州也勾引了,她还真是生冷不忌。”容轩幽冷一笑。
身侧的保镖看着他不善的脸色,试探的问,“容总,要不要派人拦下?”
“为什么要拦,多么感人的一幕啊,”他语气柔情温和,可眉眼间毫无暖意,“苏巍州今晚可真是出尽风头,只不知道苏天鹤若是知晓自己儿子花一亿买了一个烂货,会是什么表情。”
保镖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只怕不需要我们出手,苏巍州就得吃一顿苦头。”
“他吃不吃苦头不重要,”他蓦然残忍的一笑,“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带女人回去也只是望梅止渴。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把那个叫江晨的小子带到我跟前。”
“靠着孤儿院提供的几张照片已经在查了,这小子阴得很,江晨应该只是他的化名,所以查起来有些费劲。”
容轩正想说什么,忽然听见底下一片哗然。
他侧目看去,原来是苏巍州横抱起宁瑶往外走去。
苏巍州这人向来冷如阎王,恶如罗刹,这是红罂粟的常客都知道的事情,可如今他却一改往常,阴冷的神色不复存在,唇边还噙着几分温柔,这让在场一众人都惊掉下巴。
容轩微敛着眸,薄唇抿成一条线,“还有,再去查清楚一件事,查下她和苏巍州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在后边小心伺候的谢玲,目睹了全部过程,心揪着疼了疼,壮着胆子为宁瑶解释几句,“容总,虽然不知道我这妹子做错了什么让您这样生气,但是她向来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人,她有多本分您应该最清楚了……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容轩这才发觉这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他挑起唇,笑了一笑,“是你?看来你跟她关系真的很好,这个时候还敢站出来为她说话。”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谢玲苦笑,“我只是有什么说什么罢了。我这个妹子我知道,她不会主动惹事,但要是有谁蹬鼻子上脸想欺负她,她又会比谁都强硬。”
“你说的那个蹬鼻子上脸的人,该不会是我吧?”他轻描淡写的问,明明是如此平和的语气,却吓得谢玲冷汗涔涔。
“容总说笑了,我断然不是这个意思,”她悻悻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并未太难看,这才斗胆说下去,“我只是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这妹子向来有分寸,她不应该惹得您这么生气才是。”
“分寸?”他喉咙中溢了一声讥诮的笑,又想起什么,忽然道,“对了,我听说女人之间聚会总是无所不谈,我问你,她平日在你面前……是怎么提及我的。”
没料到有此一问,谢玲愣了几秒钟后,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混迹江湖多年,游走于各色各样的人之间,早已练就一双洞若观火的双眼,此时此刻,她多少能看出这个男人对宁瑶有点不同。
这份不同,只怕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
谢玲想到了这一层,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应对,她蹙着眉,故作犹豫不决,“这个……我不太敢说……”
看来果然没什么好话,容轩俊眉微微一挑,“说吧,我不会迁怒你。”
再难听的昨天他也都听过了。
“那……我可就直说了,”谢玲侧低着头回避他的目光,“宁瑶现在已经很少在我面前提起你了……”
闻言,他的手掌不经意的捏成拳。怎么,他连被她谈论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早些年她倒是经常把你挂嘴边,说你对她很好很温柔,还说她孤苦伶仃了小半辈子,你是她在这个大城市唯一依靠……”她偷瞄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继续一脸哀怨的鬼扯,“不过啊她总觉得与您有距离感。她想爱你,又觉得自己不配。她想不爱你吧,可你隔三差五就出现在她面前,扰乱她的心。”
“哦,最近她提起过您一次,就是我们在红罂粟喝酒完事后遇上苏巍州的那次,”说着,她又瞄了一眼他的脸色,看他表情依然波澜不惊,暗想对付容轩这样心狠手辣的男人,不下一剂猛药看来是不行,“她那天心情很差,叫我出来却什么也不说,一直喝着闷酒,我问她好几次,她才闷闷不乐的告诉我,说什么她想离开你之类的话!”
容轩盯着谢玲,眼底寒霜结冰。
谢玲急忙解释,“不过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她不知从哪听到了你要订婚的消息……”
他皱眉,周身的幽冷的气息收敛很多,“这件事还在我的考虑之中,也没有任何新闻媒体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谢玲四两拨千斤的解释,“世界上就没有不漏风的墙,再说了,在意一个人自然会密切关注着与他有关的所有消息……我还记得那晚她还满脸忧愁的问我,说为什么你不能娶她。我还斥责了她几句,说她简直是异想天开,像容总这样男人结婚的对象当然得是名门贵女……”
“多嘴!”他声音阴沉,可嘴角却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他想起出差前夕,宁瑶就问过他是办公事还是私事。昨天两人未闹翻之前,她也穷追不舍的问了好几次他这趟出差是干什么,与谁一起。
这么一来,还真就与谢玲的话对应上了。
宁瑶的确是挺有分寸的女人,除非他主动提及,否则她绝不会多嘴过问他的事,可是这次,她好像对他做了什么尤为好奇。
难道真的是谢玲说的那样,被他即将订婚的消息伤透了心,吃醋了?
他的心微微一动,可是一想到相机上的那张香艳旖旎的照片,刚软下来的心肠又立刻硬起来。
再怎样都不是她可以背叛他的借口!等他杀了江晨泄了心头之怒,再来好好考虑该怎样处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