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霖澍送给李宜杉的十九岁生日礼物,是一件木雕。
木头上了色,从外观上看不出原来的木质,被手艺人雕成一棵树的模样,握在手里小小一个。
估摸着李宜杉起了床,彭霖澍发消息问她:「礼物拆了?」
突如其来的亲吻过后,此人态度正常,没有一丝的扭捏和不自然,就好像前一天晚上和她嘴唇贴着嘴唇的那个人不是他。
李宜杉注意到了消息,但她犹豫很久,一直盯着对话框里彭霖澍的头像看,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嗯。」
谁知对方竟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开口就问:“怎么样啊?”
李宜杉将小物件放在手中,细细端详:“不错,我很喜欢。”
对面那人闻言,很是得意:“那当然,我雕的。”
“你?”李宜杉倒是没想到。
“对啊。”
她忽然反应过来,十二月份通电话的时候,他就在屏幕前鼓捣着什么,原来是在准备自己的生日礼物。
李宜杉压不住唇角:“有心啦!可为什么是一棵树?”
彭霖澍解释:“这可不是一棵普通的树啊,这是杉树。”
李宜杉瞅着手里的木雕皱眉,其实一眼看上去,说它是棵松树也并不违和,如果外围画上一圈装饰性的彩带,还可以冒充一棵圣诞树。但既然送礼的人说这是一棵杉树,那便是吧。
停顿几秒,她问他:“彭霖澍……你打电话来要说的只有这些?”
对面沉默一瞬,随后他笑呵呵地回:“是呀,就想问问你礼物拆开看了没有,我可花了好长时间做的,这你不得夸夸我。”
“嗯,夸你夸你,你棒呆了。”
李宜杉敷衍着,她不觉得高兴,关于昨晚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他并没有准备给她一个说法。
这里是中国,一个讲究“发乎情止乎礼”的礼仪之邦,哪有异性好友动不动就凑上去亲人家嘴的?就算喝醉了也不行啊。
想到这儿,李宜杉不禁在心里骂道:彭霖澍你就跟个死人一样。可她自己也不主动迈出那一步,只是在电话这头说:“好了,夸完了,挂了。”
挂掉电话后,彭霖澍松了口气,他将手机扔到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刚刚以生日礼物为借口的试探,他们两个都没有得到最想要的答案,但好在李宜杉没有生气。
彭霖澍回答不上来她刚刚的问题,他也在问自己:昨晚为什么就凑上去吻了她呢?或许是喝醉了?或许是气氛刚刚好,而她的眼睛又那么亮?又或许……
正思索着,手机响了,电话是盛放打来的。
他开门见山:“老彭你行啊,昨晚……”
彭霖澍突然有些心慌:“咋了?”
对面拒不配合:“你就装吧,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盛放一脸坏笑地提及关键词:“生日宴后,家属楼下,冬日雪夜……”
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堵住彭霖澍想要狡辩的嘴:“你别忘了,我家临街。我站在五楼占据绝佳观景位。”
“所以你喜欢杉杉啊!”
喜欢?彭霖澍开窍并不晚,可他和李宜杉的关系能算喜欢?
“才没有。”
盛放怼他:“那你昨晚是干嘛呢?耍流氓啊?”
“我和杉杉是好朋友,但我不可能对她那样。”
“你可别告诉我说你实在想不到要给她准备什么生日礼物,所以只好趁我跟如歌不在的时候,送给她轻轻的一个吻啊。”
彭霖澍被他的话逗乐,他笑骂道:“你滚!”
挂电话之前,盛放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认真对他说:“彭霖澍我说真的,你自己想想清楚,如果真喜欢,先去问问杉杉的态度,如果她也对你有意,就赶紧去表白,不要等到人去杭州了,你再后悔。我们杉杉又不愁没人追。”
“知道了,盛爸爸!”彭霖澍应承下来。
另一边,景如歌约李宜杉出来溜达,美其名曰:“抓住寒假的尾巴”。她正在就凌晨收到的那条消息拷问李宜杉:“你是怎么了,大半夜不睡觉给我发那么一句话。”
李宜杉低头吮了一口橙汁:“就……有感而发啊。”
景如歌才不信,她开始捋思路:“昨晚你就过个生日,结束之后,我和盛放先走了,你又没有见到什么其他的人,还‘喜欢的人’,哪儿来什么……”
正说着,她一愣,抓住李宜杉一只手:“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彭霖澍吧!”
李宜杉没有回答,但看她那个表情,景如歌断定她说的那个人就是彭霖澍!
“你……我……”
她该说些什么?关于我的女性朋友喜欢我的男性朋友这件事?随后景如歌竖起大拇指,问出最想了解的事:“我的朋友,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李宜杉默认了,但她摇摇头:“谁会记的那么清楚啊。”
等她发现的时候,自己对那个人就已经很在意了,在意的不得了。
听完李宜杉讲述的有关昨晚的事,景如歌显得很暴躁:“所以那小子亲你了!但事后他又什么都没说?”
“装傻?”
李宜杉见状,赶忙安抚她。
平复下来后,景如歌开始为好友出主意:“杉啊,行就行,不行就不行。首先你得清楚自己的想法,其次,要看他什么态度,合适的话别错过,不合适就继续做朋友……哪怕成为陌生人都行。”
她坚定不移地表明立场:“我站你这边。”
李宜杉杯子里的橙汁即将见底,她喝完最后一口,问道:“如歌,你面对裴春和的时候也是这么干脆吗?”
景如歌抿着嘴仔细想了想,如实回答:“不是,也可拧巴了。”
几天后,返校日。收拾行李的时候,李宜杉将彭霖澍送的木雕包好装进箱子,她要把它带回学校去,摆在自己的桌子上。
由于学校开学早,李宜杉离家也比另外三个人早。回来的时候他们一起接她,离开的时候他们负责送她。
原本李宜杉不觉得有什么,可当她转身拉着行李箱预备过安检的时候,恍惚间鼻子一酸,但她忍住了,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离别真的是一件很令人讨厌的事。
目送她远去的彭霖澍喊她的名字:“李宜杉!”
她红着眼眶转身:“啊?”
他冲她挥挥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没什么,一路顺风!”
盛放站在一边干着急,他恨铁不成钢,大声喊道:“杉杉,五一假期我们三个来杭州找你!”
李宜杉一听,立即笑靥如花:“好。”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盛放抬脚轻踹彭霖澍一下:“兄弟,你真没用。”
景如歌抱着胳膊冷眼旁观:“我很确信,杉杉喜欢你。不过你最好是想清楚,不要轻易去招惹她。”
“彭霖澍,到今年,我们四个认识已经有六七年了,人一辈子能有这么几个好朋友不容易。所以我劝你不要轻易做决定,不要冲动,更不要让大家连朋友都做不成。”
“我明白。”可彭霖澍不确信。
很多时候当事人口中的“我明白”只是为了回答而回答,真正明白与否,他也不那么清楚。关于那个吻,他觉得自己确实欠她一个说法。
既然有了冲动,那应该是喜欢的吧。
很快就到了五一假期,春夏之交,彭霖澍约上景如歌和盛放去杭州找李宜杉。
能和远道而来的好友们在杭州见面,李宜杉很开心。那几天,她带着他们游了西湖,去灵隐寺烧香拜佛,吃了西湖醋鱼,也实地打卡了一块钱人民币背面的三潭印月……
最后一天,天黑之后四个人走在杭州街头压马路。
景如歌总结陈词:“杭州挺好的,就是好吃的不太多。”
“你看,街头还有表演啊,那边有个拉小提琴的。”
盛放打趣:“瞧,我们如歌一见小提琴就走不动道。”
再往前走,几人遇到一个正抱着吉他在街头卖唱的年轻小伙儿,周围没什么人,但他的设备还挺全。他们几个站在一旁充当听众,听他从郑钧的《灰姑娘》弹唱到崔健的《一无所有》,再到陈鸿宇的《理想三旬》。
听着听着彭霖澍脑袋里忽然冒出个想法。他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十块钱的现金递给卖唱小伙儿,随后附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那个小伙儿褪下背带,将吉他递给彭霖澍。
彭霖澍坐在高脚椅上,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条腿的腿面抵住怀中的吉他。他将话筒调高,低沉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入观众耳中:“突发奇想,想唱一首歌,送给一个人。”
修长的手指触摸琴弦,手掌轻拍板面,他清唱出声:我曾多少次梦见你 啊姑娘梦见你那美丽的笑脸看着你的信件 唱着你的歌歌声是那么样的凄凉李宜杉听过这首歌,初听是在 2007 年暑假,她和彭霖澍守在电视机前,看完武侠片就换台看选秀。当年那届有个选手弹唱的就是这首名为《姑娘》的歌。她当时就记得彭霖澍说那位选手的吉他轮指很酷。
后来,唱《姑娘》的选手成为了那届的冠军,而觉得他很酷的彭霖澍,也在父母的支持下学了吉他。
如今他唱着这首很多年前的歌,尽管轮指还是不如人家那么流畅,可李宜杉却只记得他说要将这首歌送给一个人,她在等彭霖澍揭晓答案。
我曾多少次梦见你 姑娘梦见你那美丽的笑脸太阳为你燃烧 月亮为你升起星星它为你眨眼hey hey~姑娘姑娘 我真的好想你我的心呐为你碎太阳为你燃烧月亮为你升起星星它为你眨眼一首歌唱完,彭霖澍归还了吉他,也不再顾虑景如歌和盛放之前的警告,他站回李宜杉身边,当着两位好友的面,征求当事人的同意。
彭霖澍朝李宜杉眨眨眼,眼眸像黑夜里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星,他轻声说:
“姑娘,做我女朋友吧。”
大大是花生吗?又一次放了楚生的歌词诶~不过的确很应景哈哈,不是花生。只是和情节很贴。起初大纲里就有设置这个情节,前面的《晓得》才是写的时候临时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