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机场直接回家，任果迎来了她短暂的小长假。
程维出差，计划要去三天。在他没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她可以不用起早贪黑地去公司。所以说，员工一大幸事，不是老板生病，其实应该是老板出差。
在舒适的被窝里补了一个觉，等起来时，已经快到午饭时间。
她穿着睡衣开门出来，看到兜兜正坐在客厅的儿童地垫上，摆弄他的玩具。
“兜~”她拍拍手，对着儿子张开双臂。
“妈妈，你醒啦！”兜兜一骨碌从地垫上爬起来，扑进她怀里。
任果抱起他，在小肉脸上亲了两下，“玩什么呢？给妈妈看看。”
“这个！”兜兜举起一个用乐高刚刚插好的不知名小怪物，给她看，“这是我一个人插的，妈妈。”
小家伙儿在向她炫耀，任果很配合地夸赞道：“兜兜真棒！插的……这是鸭子？”
小家伙儿一听，撅起嘴来，“妈妈，这才不是鸭子，是汪汪队的无敌飞船！”
“噢噢~是飞船是飞船！看这俩翅膀，跟要飞起来似的！”任果摸摸儿子带自来卷的小脑袋，“这是姥爷给你买的新玩具么？妈妈怎么都没见过。”
“不是姥爷买的。”兜兜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是小悦姨给买的。姥爷出去了，小悦姨在帮忙做饭呢！”
程悦？！
任果惊讶。自己睡得太死了，家里来人她都没发现。
把兜兜放回地垫，她这就往厨房走去。
……
一阵噼里啪啦的炸锅声中，任果冲上前去救急。
几番熟稔的掌勺操作后，锅和它里头的菜，总算保住了各自该有的正常形态。
围着花围裙的程悦站在那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很有个性的狗啃短发，“果儿姐……差点儿糊了……”
“呸呸呸~我才没糊。能不能说点儿吉利话儿！”任果玩笑道。
“嘿嘿嘿，果儿姐永远当红tຊ！”程悦搂住任果胳膊，腻着她。
任果笑笑，用手指轻戳她的脑袋，“你说你都一个人生活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一副纵火烧厨房的架势？”
“可能……可能没什么天赋吧……”从前她妈妈就是这样，有空就和家里阿姨学厨艺，可做出来的饭菜依旧很难吃。但，就是那么难吃的饭菜，她后来再也没有吃上过。
“嗐，咱要这天赋干什么？又不当厨子去！”任果看她似乎有些自责，便安慰着，逗她开心。
程悦这才又笑起来，帮着她拿盘子盛菜。
任果手上边忙，边和她说话：“你这一天到晚接活儿都来不及的大忙人，怎么今儿个颠儿颠儿地跑我这来了？”
“嘿嘿。”程悦笑了笑，老实交代，“姐，我确实有事儿想找你帮忙。”
“我就知道不是特地来看我的。”任果看透一切，“哼”了一声。
“姐，你冤枉我。我不仅是来看你的，还想来这儿提升提升厨艺呢！”程悦献殷勤般从她手里抢过锅，拿到水池刷起来。
“行了行了，什么时候也学会耍贫嘴了？蹭饭就蹭饭，还逞能说什么提升厨艺？一会儿蹭完饭，我就撵你走。到时候，可别说我不帮你。”任果嘴上不饶人，手上却已经把她的活儿给抢了过来。
“去，擦擦手，站这儿好好跟我说。”她给程悦递过去擦手的布，不再让她帮忙干活儿。
程悦乖乖听话，低头把手擦了又擦。
等任果再看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敢再磨叽了。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很不像她。
“姐……”程悦支吾着，“我想向你打听个人。他好像……好像就住你们这小区。也在这栋楼，叫……叫‘秦景新’……”
“？？？”
任果手顿住，一脸困惑。
“谁？你说谁？”
“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秦景新？难道这是他胡编乱造的假名字？”程悦眨了眨带小烟熏的双眼，嘀咕着，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如果他给她的是一个假名字，那么就算她偷偷跟踪过他，知道他住在这个小区，任果也很难帮她找到人。这可怎么办……
只见任果唇角微微扬起。脸上的笑，就像早上秦景新看着程维时那般……意味深长，“你是说……秦景新呀~”
“啊，果儿姐，你知道他？”程悦看到她的反应，心情立马好起来。
“当然知道啊！怎么啦？他欠你钱啦？还是找你茬儿了？”任果故意问。
“不是不是。是我……是我要还他钱……”程悦说着，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果儿姐，这张卡里存着的，都是他每次来捧场给的钱。我本来想当面还给他的，可是……可是他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来了……”
程悦一五一十，将秦景新和自己相处的那些细节，都对任果说了一遍。
任果看了看那张卡，又看了看程悦脸上略显失落的表情，心领神会。
这姑娘看来是喜欢上了秦景新。而这钱，大概是程维的主意。
“钱是人家给你的，你就收着。没听说过还有特地去还‘捧场费’的道理。这是圈里新上的规矩么？”任果其实这是在替程维说话。
程悦点点头，“原本是该这样。但是，我后来发现，其实他的经济条件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宽裕。所以，我不能收下这钱。”
演出结束，她看到他地铁倒公交，公交又转公交，至少要花费一个半小时才能到家。而住的地方，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回迁小区。不难猜想，他的经济情况与他每晚的阔绰捧场很不相符。
她想不通，既然他经济条件一般，为什么还要每晚给她那么高昂的“捧场费”？除了男人对女人的爱慕，似乎没有别的理由。
然而，他拒绝她的表白，这又是为什么？
难道他是有妇之夫？
他没来的这几天，程悦止不住地胡思乱想。所以，为了求证，也为了还钱，她来找任果帮忙。
“果儿姐，刚刚你说你认识他，所以，你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吧？他……他结婚了没有？”
程悦的话把任果逗笑，“瞎想什么呢？他可是黄金单身汉。哦，我说的‘黄金单身汉’，不是指家庭条件有多好的意思。我是说，他各方面都很优秀，是个靠谱的好男人。比公园相亲角那些男人，都要好！”
任果着重强调了一句。
程悦脸上微微露笑，“是这样啊……那就是说，他连女朋友都没有咯？”
任果叹了声气，“我看啊，可能快有了。”
“啊？”程悦一听这话，刚放下的心又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为……为什么？”
任果笑着挑了挑眉，“你问我啊？那你还不如亲口问他呢~”
愣了一会儿，程悦才回过味来，双颊微微泛红。
任果还是第一次看她这样。从前，这姑娘是不怎么爱笑的，连话都很少。就和她那天天板着脸的亲哥一模一样。
可现在，这兄妹俩似乎又有些同频了……
*
程悦如愿，在任果家蹭了顿饭。但没能见到秦景新，也没能把钱还给他。
不过，今天这一趟，她没有白来。至少，任果给她说了不少秦景新从小到大的事儿。多半是夸他的，还有，就是损他的。
她甚至很庆幸，秦景新不是什么富二代。他努力工作，没有复杂的家庭和背景。虽然父母早逝，但依旧有一个和爷爷相依为命的幸福家庭。
而关于那些钱，任果没有给她解答。但这件事，终究是要她亲口去问的。就是不知道除了“喜欢”，他还能给出什么理由来？
……
等程悦前脚一走，任果就替她打抱不平去了。
在另一个城市，秦景新陪同程维，刚和下属公司的高管们开完会。散会后，他打开手机，映入眼帘的就是任果的信息轰炸。
大约十来条信息吧，说的都是程悦今天来找她的事儿。
最后一条信息，以“渣男”俩字收尾。尽管知道任果是在和他开玩笑，但秦景新还是烦闷地皱起了眉头。
程维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儿，便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秦景新直接把手机递给他看。
“程总，您看吧。这活儿，我是真没法再接了……”秦景新哭丧着脸。
微信对话框里，任果那一条条毫不留情的声讨，程维看到了，忍不住笑。
“有这么一个发小，你也挺不容易的。”程维拍拍秦景新的肩，“对了，你要是想当我妹夫，我这关，还是比较好过的。起码，比项目提案要容易过。”
“……我……我没有。”秦景新汗流浃背。
“不管有没有，你都要礼尚往来。”程维指了指任果的微信，“帮我问问，今晚平安夜，她有什么安排？”
“……”什么礼尚往来？这明明又是强制性给他布置工作任务！
卑微打工人秦景新，真的很卑微。尽管有些工作是老板强加的，但为了任果的幸福，秦景新还是尽心尽力地照做了。
回酒店的路上，他就一直在给任果发微信。
“嘛呢？”他俩对话，常常以懒音为开头。
“陪兜兜玩呢。”过了会儿，任果回复。
“哦，程总还不知道兜兜吧？”既然聊到这儿了，秦景新就顺嘴问了一句。省得以后自己不小心在老板面前说漏嘴。
“为什么他要知道？”谁承想，任果直接来了句反问。况且，程维也从没问过她。
那看来，是不知道。秦景新回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过去，接着又说：“你一个休假的人，怎么气性比我还大？不行咱俩换换，这老板，我是不想伺候了！”
三个愤怒、三个大哭的表情紧跟。
任果看完，“哈哈哈哈”，回他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怎么你了？”等笑够以后，她才问。
秦景新吐槽模式开启。
“不好好吃药，一心扑在工作上。这不，刚开完会，连饭也不想吃了。今晚这边的合作方请吃饭，估计又逃不过一顿大酒。我劝不动他，你说怎么办？”
程维一心扑在工作上是真，别的全凭秦景新添油加醋的那张嘴。
任果听他这么说，竟是有些着急，直接发了条快30秒的语音过来。
“你问问他，是不要命了吗？都肺炎了还嘚瑟？什么合作方啊，非得他亲自上阵才行？秦景新，你就不能发挥发挥你秘书的作用吗？恒远给你的钱，是白拿的？他要有个好歹，你还干得下去么？”
秦景新听过一遍这炸耳的语音后，第二遍再听，直接开了外放。
任果气鼓鼓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坐在车后座上的程维怔了一怔。
“你和她说什么了都？”等语音播完，他拍了拍副驾驶的椅背。
秦景新回过身，笑了一下，“程总，我这很明显是给您助攻呢。您能不能先别说话？”
“……”居然让他别说话。程维还是第一次被秘书下了指令。
不过，他竟听了。
秦景新不再打字，也开始发起tຊ了语音。
“我要是有用，还跟你说这些干嘛？不行我就给你买张票，你晚上过来一趟得了。你监督他，看他听不听。”
“你是跟我开玩笑呢吧秦景新？”任果回道。
“我哪有心情跟你开玩笑啊？你晚上到底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我就给你订票。公司报销，又不花你钱。”
秦景新说完，程维已屏气凝神在那等着。
等了一会儿，任果那边还是没有回应。
秦景新偷瞄了一眼后面的程维。只见那张严肃惯了的脸，现在不仅透着期待，还略有些紧张。
“你别告诉我，晚上你有约会啊。”秦景新又补充了一句。看程维被折磨的样子，他打算给他来个了断。
“嗯，确实有约了。”任果顿了顿，说，“要是别的事儿也就算了，今晚是程悦他们约我。说是在‘蓝风’酒吧，老朋友们都在，已经包场了。我早就答应她了，不去有点儿不合适。但是……但是，你让我考虑一下吧……”
任果的犹豫不决，程维都听到了。
他心里有些高兴。首先，和她有约的不是什么男性友人；其次，他觉得自己在她心里，已经慢慢有了较重要的位置。
秦景新正想按下语音键回复，程维便示意他等一等。
“别逗她了。”程维说道，“替我订张机票，一会儿我就回北京。”
秦景新拿着手机，愣住，“老板，您认真的？”
“嗯。”程维看了眼手表，“晚上汪总那边，就辛苦你了。”
这个态度，不用再问，已经是再认真不过。
秦景新也严肃起来，以秘书的身份，向老板征询道：“‘蓝风’酒吧那边被包场了，我让人去打点一下？”
“好。”程维点头，“要一个私密性好点儿的卡座就行。剩下的，我自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