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穿着囚服,身形清瘦的女人。
是左竹溪的母后,大梁曾经母仪天下的皇后。
“母后,我终于见到您了……”
泪水滂沱,如雨落下。
左竹溪趔趄地想朝母后爬去,身下的铁链哐哐作响。
刺耳的声音好似刺激到了左母。
她骤然变得不认识左竹溪一般,身体抖如筛糠,满脸惊恐往墙边退去。
“走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的溪儿……”
左母紧紧抱着怀里绑成一团的发霉破布,整个人如临大敌。
“母后,我就是溪儿啊……”
左竹溪心神具焚,抬手想拉住母后的衣袖。
铁链声再次响起。
左母惊声尖叫起来,在狭小的牢房里疯癫跑着叫着。
“溪儿!快跑!别被他们抓住了!”
跑着跑着,她又踮起脚看着牢房里唯一的小窗口。
张开双臂如燕子一般舞动起来。
“溪儿飞走了,飞走了……”
看着这一幕,左竹溪感觉心脏有一处被尖刀不停地翻搅,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从未想过,半年的时间。
自己优雅端庄的母后,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母后仿佛只记得,半年前血洗皇宫时的那一幕。
她一直都没从当年的噩梦中走出来……
左竹溪哽了声,心底是无尽的愧疚与痛苦。
一个狱卒走了进来。
左母连忙躲到角落蹲下,抱着头不敢再动。
这条件反射的动作,熟稔到让人心碎。
左竹溪想去护住母后,可身子却被那狱卒一把拽了过去!
狱卒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不亏是公主,受了伤也细皮嫩肉。”
“别碰我!”左竹溪挥着手,想把他推开。
狱卒眼里满是色欲,俯身就要往她脸上啃。
“到了这天牢就没有出头之日了!好好伺候小爷,还能赐你一顿饱饭!”
左竹溪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绝望之时,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狱卒手一松,惶恐跪下:“摄政王……是她勾引我,求我放她母亲出去!”
赫连修走了进来,面色阴郁带怒。
他一脚将狱卒踢出去,随即垂眸看向左竹溪。
“为达目的,勾引男人的把戏你倒是信手拈来!”
左竹溪下意识想要反驳,张了张嘴却根本没力气解释。
自己能说什么呢?
现在的她,不管说什么,这个男人都不会信。
倏地,她的下颌被赫连修猛地攥住。
“别以为你怀了孩子,本王就不会罚你。”
他转眸看向角落处浑浑噩噩的左母,戾气四溢。
“子不教父母之过,你母后没教好你,所以她该罚。”
音落,一旁的侍卫大步朝左母走去。
重重的板子落到了左母身上,打得她抑制不住的痛呼出声。
“母后……”左竹溪想扑到母后身上代为受刑,可身体被赫连修牢牢禁锢住。
一棍一棍落下,左母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浑身是血。
左竹溪本能地朝赫连修不断叩拜。
所谓的尊严,早已消失,她只想救自己的母后。
“求求您,放我母后一条生路……”
赫连修拧眉看着她这样子,只觉心烦更甚。
最后一棍落下,左母已晕死过去。
倏地,天牢外传来一阵暖黄亮光。
张曼暄在宫人的搀扶下,提着灯笼走了进来。
见到牢内的惨状,她一时不忍直视。
“阿修,让你来接公主回宫养胎,你怎又在训人……”
赫连修看到张曼暄,神色骤然一软,连忙朝她走去。
“这种晦气之地别脏了你的眼,她们咎由自取,小惩一番死不了。”
那轻飘的语气落在左竹溪耳中,如匕首一刀刀划过她的心扉。
旁人的生死在这个男人眼中,好比路边的杂草般无关紧要。
可那是她的母后啊,是这大梁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之母!
左竹溪转而跪向张曼暄,将自己的公主尊严彻底踩碎在泥泞中。
“求贵妃娘娘救奴婢母亲……”
求助赫连修无果,她只能将最后的希望放在张曼暄身上。
张曼暄被吓了一跳,躲到了赫连修的身后。
“公主有孕在身,切记不要大悲大喜。”
赫连修轻轻拍着她的背,再厌恶看向左竹溪。
“滚去永和宫,稍有怠慢别想再看到你母后!”
说完,他揽着张曼暄离开了天牢。
左竹溪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转过泛红的眸子想去看望母亲一番,却被侍卫拦住。
她只能深深看了一眼母亲,一咬牙跟上了赫连修离去的步伐。
现在的她,别无选择!
永和宫。
左竹溪来时,殿内里只有张曼暄一人。
她如往常一般,顺从跪下行礼。
“奴婢见过张贵妃。”
张曼暄红唇微勾,随即起身将左竹溪搀扶起来。
“溪儿,我们也曾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没想到现在走到了这般地步。”
她叹息一口,似乎格外惋惜。
“我和阿修都是从异世穿越来此,和他并肩而站的人理应是我,但他却娶了你,还让你怀了孩子……”
张曼暄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薄凉了几分。
她抬手从发髻中取下凤钗,一点点顺着左竹溪的脸颊往下滑落,直至平坦小腹之处。
“我从来不信什么药人,我只知道,这个孩子留不得——”
音落,她将钗尖狠狠刺了进去!
“你……”
左竹溪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腹中一阵剧痛。
献血直涌,钗尖上好似有什么东西蔓延到了她血脉之中。
全身每一处都发出剧烈的疼痛!
殿门外传来脚步声。
张曼暄神色一变,随即声嘶力竭嚎啕大哭。
“左竹溪,我知道你不想救我,但虎毒不食子啊……你怎如此狠心……”
赫连修听到动静大步冲了进来,入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左竹溪。
腹部淌着黑血,身下亦是一片血水蜿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