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权少顷由自家会所走出来,华小天只身站在寒风中,似乎已经等了许久,纯羊毛大衣上沾着白色寒霜。权少顷站在台阶上,俯视这个刻板沉闷的男人。
华焰门老门主生了个好儿子,华小天是个商业天才,从小对数字十分敏感。留学回来接手了华焰门,这个超负运转的帮派。
帮派的形成有着历史原因,外族侵略,皇室外逃,失去主心骨的贫苦百姓,自觉抱团互帮互助,这是帮派形成的雏形。
在帝国底层的百姓中,华焰门有着很高的声望,特别是在鱼目混乱的贫民窟,法律和秩序形如虚设。出身贫民窟的华焰门成员,成了那里的话事人。
权少顷是帝都女人最想睡的男人,华小天就是帝国女人最想嫁的男人。人虽然刻板了点,可是人家有颜有财,男女问题非常保守,据他所知华小天现在还是个处男。
“好巧啊。”
“我来找你。”
权少顷双手插兜步下台阶,有人为其打开车门,挑眉瞥了他一眼“上车谈吧。”
乔治-巴顿轿车,越野车中的战车,超宽车身,两把航空头等舱座椅,并排而放。
“找我什么事?”
“请求爵爷高抬贵手,放过豹叔。”华小天说话,永远那么有礼有度,刻板极点就是无趣,不知什么人能让他抓狂。
“这事你该找安德海啊?”
“爵爷,明人面前不说假话,我知道背后那个人是你。”
权少顷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幕前有安德海搅浑水,很难将目光注意他的身上。华小天刚开始只是有些怀疑,今早的一个人,让他确定幕后推手是他。
砸车事件还在不断发酵,华焰门收到消息,警方高层的人准备对豹哥动手,秘密将网张开,只等事态继续发酵,到时来给豹哥致命一击。
若论帝国里有哪个人能左右网络言论的能力,华小天只想到一个人,早上五点便坐在那人客厅。江御涛成年那一天起,还没有超过中午起过床,刚睡两个小时便被人挖起来,无奈的扒扒头发,眼睛半张半阖。
“小天,你就不能等我睡醒。”
“对不起,打扰你的清梦。”
清淡如水的致歉,江御涛极力抵抗慢慢重阖的双眼,还能从华小天嘴里听到其它说辞,答案是不能。可他急需一个刺激,振奋困顿的神经。
“说吧什么事。”
“我请你帮忙,帮我把网上的信息压下去。”
“昨晚我和公司的高层喝酒,以专业的角度分析过网上那些言论。操作手法非常专业,绝不像普通的水军,而他们后面一定还有大招。”
“我知道事情有些棘手,价格方面你不用担心。”
江御涛向上挪了挪不断向下滑去的身体
“有钱谁不愿意赚呢,何况我们是兄弟,我的技术人员曾经跟踪过其中几个IP,结果领他们在网上转了一圈,最后查到我们自己的分公司头上。”
华小天认真的听着,在他的脸上看到其它表情,太难了,江御涛无耐只好继续说“那位豹哥到底得罪哪尊大神,以安德海那货的德行,请不到如此段位的高手。”
华小天想到一个人,很快又否定了,安德海挨打是个意外,豹哥和蒋总那里,面子里子都给齐了,那位爷儿没有理由这么做。
“你帮我查一对婆媳,我那里没有查到有用的信息。”华焰门的信息网十分强大,宋朝婆媳两人背景太干净,往上倒八代,与权家和安德海没半点关系。
江御涛手底下养着许多娱记,人们对这种职业还有个称呼‘狗仔队’,说他们是狗,他们的鼻子比狗都灵,跟拍、蹲守、翻人家垃圾筒,只要他们想得到的辛秘,即使躲在老鼠洞,也能挖掘出来。
“这对婆媳与这件事情有关?”
“不确定,以安德海的个性,能舍身去救她们,就很反常。”
安德海也是条狗,品种不同,他是一只哈巴狗,借得是权家的势,在人前他就是爷。他这个人骨子里是极其自私,没有好处的事情,他怎么会去做,而且还是以伤害身体为代价。
华小天发了一份宋朝婆媳资料给他,简单看了一眼,江御涛突然从液体模式,转变成固定模式。
“你是说她结婚了。”权少顷从不碰已婚女人,这一点上tຊ他很固执,大概与父母失败的婚姻有关。
“你认识她们”
“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
江御涛突然转变态度,华小天似乎找到事件的关健“阿涛,我们是兄弟”
“华少,你让我左右为难,这件事让爵爷知道我帮你,他会拆了我。”
“你说幕后推手是爵爷。”
江御涛大惊“我可什么也没说过。”
“放心,我不会对爵爷说,是你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怎么忘了华小天看似沉闷无害,实则也是黑心黑肺的主。
“说就说吧,我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伤了兄弟感情。”江御涛再无睡意,向帮佣要了杯咖啡,今天之后他可能没有睡觉的机会。
“你记得,一个多星前流转很广的车震风波吧?”华小天摇了摇头,江御涛无语问青天,他怎么能指望这个木头关心八卦新闻。
江御涛解锁手机,打开一个文件夹,事发当晚权少顷处理了网上的信息,多家网络搜索引擎屏蔽了热搜词条。除了他这里,很难找到关于那段新闻的支言片语,提到这个,又一阵心痛。
他连炒作文案都做好了,正在思考手里哪朵小花,借机上位,不想权少顷一句‘不行’,多好的机会溜走了,那都是钱啊!
华小天仔细快速阅读他的文案,里面哪有宋朝支言片语,字里行间提的都是另外一个女人。
“看照片”没听说网文中的一句话,开头一张图,内容全靠编。
华小天抬头看着他,江御涛无语了,放下手机“车里坐着的女人就是宋朝。”
果然见到他的眼中一丝异样,能在他的脸上见到其它表情,自己的暴料也算值了。
“当天我找过爵爷,他正和这个女人吃饭,并认真的警告我,这个女人他罩着。”
汪御涛的话如提壶灌顶,安德海只是一个烟雾弹,权少爷那天怒掀桌子,和以后种种报复,都是为了这个叫宋朝的女人。电话铃响起,是帮中负责信息收集的红鹰。
“喂,少主,我在那天砸车现场,筛选路过的几百辆车,由其中一辆车的行车记录仪中,截到一段视频,发现一些东西,现在发给你,你看一下。”
砸车现场的监视器全被入侵,无法提取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网上爆出的几张照片,经过专业处理,无法从上面得到什么。没有想到红鹰竟在路过的车辆,行车记录仪找到了破绽。
挂了电话,打开红鹰发来的文件,行车记录仪画质较差,红鹰经过图照片理,才将一个极容易忽略的细节放大,呈现在他面前。
华小天暗骂了声老天,头有些痛了,照片是一名砸车匪徒胸前特写,双龙图案,黑色精钢材质,权家铁牌翊卫。虽然翊卫在权家三卫中排名最后,能调动他们全帝国只有一人。
离开前江御涛千叮咛万嘱咐,晚点再出卖他,给他一些准备的时间,不想自己只说了三句话,权少顷已经猜出是谁出卖了他。
“江御涛大嘴巴这个病,得治。”
“爵爷,宋小姐的伤,只是轻伤,你看豹叔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是否能放过他。”华小天心中为江御涛点蜡,自己可连他的名字都没提。
“轻伤?宋朝本就先天不足,那手腕都没有他们手中拿着的棍棒粗,那位豹叔怎么没有想放过她。”提到此事,权少顷心中怒意横生,若不是安德海即时出现,宋朝不知会伤有多重。
华小天感觉到他涛天的怒意,爵爷很看重这位宋小姐,豹叔是惹错了人。
“豹叔并不知道宋小姐是你的人,如果知晓,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她分毫。”
权少顷冷笑“这个世界像他那般有眼无珠的人很多,不杀一儆百,以后岂不是乱了套。”
“豹叔五名手下,已经为自己的犯错付出代价,爵爷你想要的儆示作用,已经达到。”
“不够,游戏我只进行到一半,该死的人还活着,我的目地还没有达到。”权少顷眼神笃定,面上的表情扭曲疯狂。
权少顷是华小天最不想对上的敌人,他疯狂,性情诡异,很像盯上猎物的毒蛇,致死方休。
“爵爷,怎么样才肯放过豹叔”
“我要他死”不只是要他的命,连他经营几十年的地盘都一锅端。
权少顷这是把天聊死了,没有回转余地。
“宋小姐,知道你为她做了这些么?”
由华小天的口中提到宋朝,权少顷眼孔眯起“你在威胁我?”
“不,我只想作为当事人,宋小姐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普通人碰到这种事情,都会要求赔理道歉,并索赔相应的赔偿,哪有像权少顷这个疯子,动不动就杀人泄愤。
“我的人,我自己来心疼,你最好不要去招惹她。”
不顾权少顷冰冷的警告,华小天心中有了章法,宋朝才是整件事情的关健“我应该先去宋小姐那里道歉,并听听她想要什么样补偿。”
权少顷好像听到极可笑的事情“补偿?她那双手,用了三瓶玉兰生肌膏,华少觉得你用什么东西补偿比较合适。”
疯子,玉兰生肌膏是疗伤圣药,他了解过宋朝的病情,双手只是皮外伤,皮肤有些红肿连创口都没有。权少顷给她用了疗伤圣药,一用就是三瓶。
车内的气氛紧绷起来,华小天还是板着那张死鱼脸,权少顷身体嗖嗖往外冒杀气。前面的司机背脊发凉,这两位爷儿要是在车里打起来,他是该装聋作哑,还是弃车逃走。
叮叮…权少顷口袋内的手机,发出信息提示音,他的通讯账号没有多少好友,平时他也不喜欢玩,自从宋朝加了他,平时会多加留意。
拿出手机,一张小猫咪图片,出在屏目上,这是宋朝第一次给他发信息,抬眸狠狠瞪了华小天一眼,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点开信息,上面只有几个字‘今天你还来医院看我么?’
权少顷脸上表情不善,明显能感觉到身上气息弱了几分,华小天更加好奇,这个宋朝有什么样的手段,能让暴走边缘的狂狮安静下来。
动动手指快速回了一条信息‘你想我去么’
等了片刻,宋朝只回了一个字‘嗯’
权少顷勾唇一笑,华小天顿觉压在胸中那股威压土崩瓦解,似乎闻到了早春阵阵花香。权少顷收好手机,不想看到华小天那张死鱼脸,命人停车将他赶下了车。
华小天站在路中央,身边许多车子飞驰而过,看来这次自己赌对了,豹叔的命是保住了。只是这三瓶玉兰生肌膏,他该拿什么东西当赔礼。一直尾随在后面的商务车停在他身边,华小天上了车,一天一夜没休息,他需要回家睡个觉。
回到华家大宅,华国强正在客厅看报纸,平常这个时间,父亲应该在花房看他宝贝的花花草草,显然再等他回来。
“父亲,我回来了。”
“辛苦了,坐那里。”
华小天坐到父亲对面,华国强放下手中的报纸“听人说,你去找爵爷了,能确定阿豹的事情是他做的么?”
华小天点了点头,华国强眉头皱了起来。帝都这位爵爷,年纪轻轻却手段非凡,手底下有大批的能人,普通人寻仇,一时气盛打打杀杀也就到头了,可他会将对方查到底掉儿,然后再根据情报不断深挖,利用人性的弱点将对方玩死。。
帝都高层最怕对上他,出手又狠又绝,一但出手必将对方连根拔起,永无翻身之日。
“为了那个安德海。”一只哈巴狗,弄出这么大阵仗。
华小天摇了摇头“不是他,为了一个女人。”
华建国叹了口气“我曾经劝过阿豹迟早会在女人的事上吃亏,爵爷是什么态度。“
“豹叔的命可以保住,只是他下半辈了子也将在监狱中度过。”
“江湖人,江湖事,身不由己,终究会走上这条路。”华建国一把年纪,曾经陪他风里来雨里去的兄弟,最终有几个好下场。
“父亲,你曾见过玉兰生肌膏?”
“那个东西,平生我只见过一次”华建国神情凝固“爵爷不是想要它吧?”
“爵爷为了给那个女人治伤,用了三瓶玉兰生肌膏。”
“阿豹太过份,怎么能对一个女人下如此狠的手。”三瓶玉兰生肌膏,必是切筋断骨的重伤,难怪爵爷发了大怒。
华小天瘪了瘪嘴“那女人只是双臂挨了一棍子,有些红肿并未骨断筋折。”
华建国哑然无语半饷“不管那女人伤的怎么样,爵爷动了大怒,必然是很重要的人。阿豹有错在先,礼数上我们需备下一份后礼,只是能与玉兰生肌膏比肩的,只有那物了。”
“那物是你为母亲千辛万苦寻得,是你对母亲一份念相。”
“你母亲都死了好几年了,这东西与她无缘,你跟我上来,阿豹的事宜早不宜迟。”
华建国站起身来,华小天立身在他身后,跟着他一步步走上楼梯,这条楼梯他小时总在上面玩tຊ耍,那时觉得父亲如此高大。现在他就站在父亲的身后,父亲的身体仍然站得笔直,却已暮色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