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妩已经脱了力,头脑昏昏沉沉,躺在床上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迷糊中,似乎有个人影停留。
可再挣扎着睁开眼后,那人影便消失不见。
他会帮忙吗?
如果不帮忙,江勉出了事,姨娘迟早也会出事。
江妩觉得现在不仅是身子累,心更累。
春梨一直没睡,听着江妩房里的动静,周祁年推门而出的时候,她立刻迎了上去。
扑通一声跪在周祁年面前。
周祁年心中一梗,主子跪,下人也跪。
他目光往后看了一眼,江妩,你看看你教的人!
“督主,求你救救我家主子吧,在南宫雪那里说是学礼仪,其实是连下面的丫鬟都敢骑在她头上,欺负她,我家主子什么都不争不抢,她们就变本加厉!”
周祁年皱眉,这么没规矩的下人,要放在以前他早就杀了。
如今,却是停了脚步,反问了句:“她那样的性子,还能让人骑在头上?”
不是她骑在别人头上才更合理吗?
相处这些日子,他早就摸透了江妩的性子。
看似温婉听话,实则骨子里有傲气。
周祁年想着刚刚拉过她的腿架在肩膀的时候,她那副死也不从的样子,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欺负的。
春梨仰着头想继续说点什么,却被一道黑影给踢开了。
她吃痛低骂了一句:“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有本事以真身示人啊。”
周祁年冷哼一声,“呵。”
方霖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走到兰苑外,周祁年驻足,看向旁边那道黑影,“方霖啊,如今连她的下人都敢骂你了呢。”
方霖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似有裂痕,要把他的冷漠给劈开。
“督主,要我把她做了么?”
方霖一本正经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甚至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周祁年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直响。
“行啊,杀了后,你去伺候江妩。”
方霖抿唇,半晌后,答道:“督主,我不会伺候女人。”
周祁年一把揪住了方霖的衣襟,“你还真打算去呢?”
方霖歪头,认真看着周祁年的脸,才知道他刚刚在开玩笑。
还好刚刚没有手快宰了那个婢女。
周祁年松开了方霖的衣襟,替他抚平。
“一个木头,一个傻子,倒是绝配。”
方霖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地问道:“督主,谁是木头?谁是傻子?”
周祁年快步朝前走着,不再理会方霖。
倒是方霖认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傻子肯定不是我。
我身手这么灵活,肯定也不是说的我。
这么说,督主在说他自己?
知道这了不得的秘密后,方霖恍然大悟,督主真是大智若愚,能把自己比作傻子,把江妩比作木头。
春梨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打了一桶热水提进了江妩的房间。
“小姐,先洗洗吧。”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春梨刚要伸手去掀开被子,就被江妩伸出手制止。
【我自己来。】
春梨抿唇,“小姐,你总是这样,显得我好像很没用似的。”
不是江妩不想让春梨伺候,而是身上那些痕迹,让她没有颜面见外人。
“你病了,还是我来吧。”
春梨不由分说地将帕子搭在了江妩的脸上,很快目光便落在了脖子上那处红印子上。
“小姐,这大冬天的还有蚊子啊?要不要抹点药膏?”
江妩目光闪躲,推开了春梨,【出去吧。】
春梨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那是什么,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支支吾吾说道:“那我,先下去了,小姐你有事唤我一声便可。”
江妩等到春梨关上门,才拖着沉重的身躯去处理身子。
随后看到了枕头旁落下的那个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硬生生吞了下去。
第二日,南宫雪兴师动众地来到了兰苑。
她就乐得看江妩出丑。
只是她想不通,为什么周祁年会突然让江妩去跳舞。
本来她还有些生气韩丽蓉说周祁年昨日来了江妩的院子。
好在,早上周祁年命人传话,要让她亲自监督江妩学会虹影舞,七日后去大殿跳。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周祁年压根儿就只是把江妩当作娼妓一般。
哪还能是自己的对手呢。
南宫雪居高临下看着脸蛋烧得红彤彤的江妩,“我特意请来了蝶舞坊的前花魁来教你,七日时间十分仓促,所以这几天你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好好练着!”
江妩身上酸软乏力。
本就感染了风寒,加上昨天周祁年下手还没个轻重。
此时的她,头重得根本起不来。
落到南宫雪眼里,便是这外室没大没小,还敢给自己甩脸子。
“来人,给我架起来!”
两个婆子立刻上前,做惯了粗重活,架起人来也丝毫没有留情。
江妩嫩白的手腕被那带着老茧的手掌给磨得通红。
她软绵无力地立着,任由两个婆子拖着自己到了南宫雪面前。
南宫雪看着江妩那样子,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火。
这贱人,即便生着病,未施粉黛的模样也带着娇媚。
脸上那一抹自然的红晕反而衬得她娇艳欲滴,没有丝毫被病气侵蚀的样子。
“娇娘,你们从前练舞,若是不用功,怎么惩罚?”
那名被唤为娇娘的前花魁,手拿着丝帕,捂着脸不露齿地笑了笑。
“妈妈们自然有各种各样的方法招呼,只是不知南宫小姐,是想让她接受哪种程度的惩罚?”
江妩抬头看了一眼,那纤纤细腰的女人,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一眸一笑尽是娇俏,那双眸子最为勾人。
就连她一个女人都被娇娘的媚态吸引了目光。
媚眼如丝,腰扭得恰到好处,婀娜多姿,是男人恐怕都移不开眼。
南宫雪笑意不达眼底,“自然是怎么有用怎么来,咱们这位江小姐,可是被督主钦点要跳虹影舞的。”
娇娘一句话点醒了南宫雪。
“既然要跳舞,为何不直接从勾栏或者教坊司找?非要一个民女来跳。” 南宫雪这才展露了会心的笑颜,“民女骚浪贱,男人更中意。”
也就是这句话,让江妩的心沉入谷底。
是啊,周祁年让自己跳这样的舞,可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没脸没皮么,才能让周业霆生出几丝悔意。
可周业霆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后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