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的话如同一句定场词,敲定了这场大戏的终音。
苏馆只静静看着肖卿尘,等着他下最终指令。
那双幽蓝如海的眼睛,深深凝视着她,然后说:“取血。”
恍然间,世界都寂静了下来,直到锋利的刀刃重重的割在手腕上。
剧烈的痛楚将她的灵魂重新拉了回眼前。
“疼……”
苏馆忍不住轻颤出声。
她湿着眼去看肖卿尘,他却一眼都未看她,只是万分珍重的握着白焉的手。
苏馆身体中的某样东西破碎了,带着鲜血的腥甜,搅红了她的眼。
取完血,苏馆就被侍卫带回了房间。
她静静的坐在床边,眼中什么情绪也没有,像是一座木雕。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轻轻推开。
那人轻踩着夕阳走近,温柔而怜惜的拂过她腕上已然愈合的疤,柔声问:“疼不疼?”
苏馆僵硬的抬头,眼眸中倒映着肖卿尘的脸,心中还残留着隐隐的疼痛。
她不怪肖卿尘,君枫曾说过,想要什么总要付出代价。
这些伤痛大概就是她想留在肖卿尘身边需要付出的代价。
她只是有点疼。
肖卿尘说:“听闻邑县有人在售卖姜国旧物,我已派人去买。”
这是他惯用补偿苏馆的技巧,她每次都欣然接受。
只是这次苏馆却摇了摇头,主动提了要求:“明日是乞巧节,我想去看灯会。”
肖卿尘目光有一瞬的幽暗,随即勾唇道:“好。”
乞巧节灯会。
十里长街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苏馆被肖卿尘牵着走在街上,黑亮的眼眸被璀璨的灯火映出了些许颜色。
五百年前,她曾对君枫说过会带他看宫外的繁华。
她跟他说,乞巧节的灯会,葳蕤得如同天上的银河。
那时他的眼睛璀璨如星辰,就那么含笑看着她。
后来,她终于带着他逃出了宫,却在乞巧节的前一天被人抓回了宫,君枫就此被残忍的挖去眼睛,再也看不见人间烟火。
脖颈间的宝石微微发烫,苏馆心中隐隐泛痛。
“姑娘,买个面具吗?”
一个摊贩叫住了她,苏馆只瞥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眼了。
那上面有个鲛人模样的面具,带着浅蓝色的花纹,一直蔓延到下颌。
肖卿尘停下脚步,顺着她的目光,伸手去拿面具。
他的手缓缓移动,停在了旁边虎纹面具的面前。
苏馆手微微攥紧,便见那只手迅速将鲛人面具拿了起来。
肖卿尘将面具带上,透过面具的双眸弯弯:“如何?”
他的脸被面具覆盖,只留下一双暗暗泛着幽蓝的眼睛,更像君枫了。
像得苏馆不由自主的唤道:“君枫……”
那双眼睛隐隐的闪过一丝怒意,随即又恢复了以往的柔情。
肖卿尘如同没听见一般,付了钱,拿着面具轻笑道:“走吧。”
苏馆温顺的被他牵着,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微怔的看着前方。
苏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白焉正双眸含泪的站在他们的面前,颤声道:“卿尘……”
她凄楚的看着肖卿尘:“你还记得吗,到蜀国的第二个冬天,我们差点被冻死,你抱着我说等回国后就会陪我看灯会……”
苏馆感受到握着她的手缓缓松开了,她有些窒息的转头,便看见肖卿尘将面具摘下,放入了她的手中。
“抱歉。”
苏馆下意识伸手攥住了他的袖子。
肖卿尘却毫不犹豫将她的手抚了下来,搂着白焉消失在了阑珊的灯火中。
一旁的说书人讲着白娘子寻找恩人转世,只为报恩的故事。
有听众不解的问道:“药童转世变成许仙,那许仙还是药童吗?”
苏馆愣了一瞬,颤抖的指尖轻擦过面具上的纹路。
心脏骤然抽痛,像是被人攥紧了一般。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苏馆回头看去,只见手持长枪的士兵将整个坊市围了起来。
马上的将军面如寒霜,拿着一幅画示众。
图纸微微泛黄,上面画着一颗蓝色的宝石,和苏馆颈间的一模一样。
“皇宫失窃,全城封锁,若有人发现此物者,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