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驾驶上的宋言清从后视镜里看见张磊的狼狈样子，勾唇笑了笑。
“你平时在部队也这么虐待自己的兵？”
顾泽扫了一眼心情愉悦的宋言清，也跟着笑了起来。
“哪有，我对他们特别好。”
张磊：你确定，你个魔鬼教官！
宋言清指挥着顾泽开车，她今天除了定摊位，还要去屠宰场买些猪肉，再买些好酒，回去之后，就可以开工了。
腊肠除了灌制过程繁琐，还要晾晒最少三天到七天的过程，还要买一些纱布临时搭建一个晾晒房，防止蚊虫苍蝇钻进去叮咬，不卫生。
到了屠宰场，宋言清没让顾泽跟着，有些私底下的交易，有军人在现场，肯定不好说话。
她直接找到上辈子一直合作的关常斌，他是公社屠宰场的生猪采购员，七十年代，什么单位都是公家办的。
私人做买卖，那叫投机倒把，是可以抓起来治罪的。但宋言清从关常斌手里买的猪肉都是他自己弄得农村养猪户手里多余的猪。
农村家家户户都会养猪补贴家用，大部分猪养好之后都会卖给公社的屠宰场，有家庭条件好的会留一头猪宰杀了，自己家留一些肉，剩下的都卖给邻居。
一般也没人会管，但他们自己宰杀猪还要到大队上去办个屠宰证，还要交一到两块钱的办证钱。
两块钱都够买两三斤的猪肉了，谁家不心疼？
有的人家就偷偷将猪卖给关常斌，由他找人宰杀卖钱，还可以得到全部的猪肉钱。
关常斌自己加价往外卖肉，谁也管不了，即便有人查，也可以说是养猪户自己找的邻居买肉，这玩意谁也说不清。
更何况今年政府说是鼓励个人做生意，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偷偷存了好多猪等着大赚一笔。
宋言清就是瞅准这个空档，准备跟关常斌说明来意，想要长期合作。
关常斌一听宋言清要在彭城农贸市场开个腊肠摊位，就知道这是个很好的商机，不禁有点佩服眼前的小丫头，年纪不大，但有精准的生意眼光。
两人一拍即合，宋言清一下子买了五十斤上好的猪后腿肉，价格还比供销社的价格稍微低了一些，七毛钱一斤，花了三十五元钱。
又要了二十斤左右的肠衣，这个东西现在没人买，关常斌很大方的算作一块钱结算给宋言清tຊ，双方都很满意。
宋言清把家里住址留给关常斌之后，让关常斌隔三天给她家送一次肉。
临走时，看到桌子上一些上好的精肋排和大棒骨又买了一些，这年头这些骨头卖不上好价格，老百姓有钱还是愿意买肉吃。
骨头就便宜的多，一大袋子才花了五元钱。
宋言清出来上了副驾驶，将骨头袋子放在脚底下，又指挥顾泽开车拐来拐去来到一处偏僻的民房处。
顾泽看宋言清神神秘秘的，还是忍不住问她。
“清清，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宋言清看了一眼顾泽，决定还是要跟他说清楚比较好。
“我在彭城那个农贸市场租了一些摊位，准备卖腊肠。”
“什么？卖腊肠？那你不跟我回部队了？”
宋言清摇了摇头，“我不跟你走，我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受不了部队上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
我有自己的理想，将来想考大学，我有能力赚钱养活自己，等我将来有闲暇时间了，就约三五好友旅旅游，走遍祖国的大好河山。”
宋言清眉目舒展的描绘着美好愿景，可顾泽却听得心中刺痛。
他的清清，未来规划中没有他的存在！
想到此处，顾泽再也笑不出来，沉默了下去。
宋言清下车找到记忆中孔老的家，敲门进去看到熟悉的院落感觉恍惚了一下。
一位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老人走出来打着酒嗝随意的问了一句。
“小丫头，你找谁啊?”
"孔爷爷好，我是来找您买酒的，您手里的好酒全都卖给我吧，我一坛给您三元钱的价格怎么样？”
孔六顺抬起眼皮仔细打量了一下宋言清，不认识，不是老客户。
他戒备的摆摆手，“我那酒都是我自己留着喝的，卖什么卖，你走吧。”
宋言清胸有成竹的走近孔六顺，轻声细语道。
“孔爷爷，我田奶奶可说了，您酿的酒最好喝，也最适合做腊肠用，您要是不卖给我，我可回去找我田奶奶告状了。”
“什么？田秀花让你来找我的？”孔六顺急的下台阶都差点崴脚，他拽住宋言清的袖子，眼神期待的看着她。
宋言清点了点头，神情遗憾道。
“对啊，我田奶奶还夸了您...您的酒好多好话呢，要不然我也不能上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买酒啊。
算了，我也不强人所难，既然您不卖，我就先走了。”
孔六顺急忙拦住她，“你这小丫头怎么性子这么急，谁说我不卖了。你等着，我给你拿两坛。”
孔六顺钻进屋子里，将自己酿的最好的两坛清香白酒拿了出来，一脸肉疼的递给宋言清。
“我总共也没有几坛这个好酒，你可要珍惜着用啊！”
宋言清接过两坛酒抱好，笑意盈盈的回道。
“那您老人家今年可要多酿一些，我做腊肠需要很多呢，您再酿上二十坛给我预备着吧。我先预付您全款。”
宋言清放下一坛酒，掏出六十六元交给孔六顺。
孔六顺嗯了一声，笑着嘟囔。“这个老太婆可真能给我找活干，我老头子可闲不着喽。”
宋言清笑笑没说话，转身出了院子。
顾泽靠在车子旁正暗自神伤，看见宋言清抱着两坛酒出来，急忙小跑上前接过来。
“沉不沉啊，你怎么不喊我一声啊。”
宋言清心里哼了一声，也不知道谁刚刚一脸的不高兴，还给她甩脸色看。
她可使唤不了大营长给她干活。
顾泽要是知道宋言清心里这么想，铁定喊冤，他就是一时接受不了小时候事事依赖他的小丫头，突然自己独立了，不再需要他。
他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两地分居，他不能时时刻刻照顾宋言清，要是她遇到困难怎么办？
要是她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要是有人觊觎她，把她抢走了怎么办？
他心里急的不行，又说服不了宋言清改变主意。
突然他心一横，要不然，干脆他退伍算了，回村里来种地，怎么不能养活自己，养活媳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