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厌离开了，没再纠缠那盘曲奇不放。
褚楚看着他的背影，等门完全阖上后，蹑手蹑脚地下床，光脚踩在松软的地毯上，锁上门，才松了口气。
她拿着曲奇下楼的时候，倒是把孙喜琅吓了一跳。
“怎么了太太，这些曲奇不合胃口吗？”
褚楚轻笑，“不是，挺好吃的，不过我现在吃不下。有罐子吗，我想把它们收起来。”
孙喜琅愣了下，随即颔首，“有的有的，我去拿。”
她和褚楚一起装曲奇，边动作边道：“先生特意看了配料表呢，还守着烤箱一直问呢，太太没吃完真是可惜。”
褚楚闻声一怔。
怪不得昨晚沈南厌那么一张不爽的死人脸，原来是这样。
她蜷了蜷手心，“孙阿姨如果喜欢，那您就拿回去吧，我怕时间太长过了保质期。”
到底是沈南厌用了心的。
哪怕她不领情，让孙阿姨带回家，也算功德圆满了。
褚楚上午喝了碗养胃的小米粥，胃没有再疼，所以她下午就回公司了。
从档案室交档案回来时，褚楚听见职员议论的声音。
“现在的小姑娘真的很大胆，追求男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就跟那穿石的滴水似的，管你是不是百炼钢，都能给你变成绕指柔！”
“要我说，还是小柔胆子太小，苏念秋长得还没你好看呐，你要是主动一点，哪还有她苏念秋什么事？”
被喊中的小柔腼腆地笑笑，“我没她长得好看。”说着低下头，嘴角的笑僵硬着，脸上都是尴尬。
那两位中年女白领没留意到她的表情，继续侃侃而谈，“跑上跑下跟个小尾巴似的，你们有没有察觉到，她跟当年的褚秘书有点像？”
提到“褚秘书”三个字时，声音刻意压低，像是怕人听见。
褚楚顿了下，没心思继续听这些人讲什么，脚步加快，回秘书部。
她其实很清楚，没了她，有的是女人会对沈南厌前赴后继。
更何况，机会也是她自己创造的。
意料之外，回28楼，正巧撞见坐在她工位上的沈南厌。
褚楚额角一跳。
目光似有若无扫向抽屉的位置。
“干什么锁住了？”沈南厌也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和眼神，拨了拨上面的密码锁，似笑非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来往的人鱼龙混杂，也是怕重要的资料被偷盗，谨慎些而已。”褚楚低声。
沈南厌没多说什么，起身后，微微弯腰，脸于是与她格外相近。
四目相对，褚楚不由自主地轻轻眨眼，眼睫翕动，错开他灼人的目光。
步子依旧顿在原地。
尽管头皮发麻，却没有错开步子。
沈南厌盯着她，突地轻嗤一声，转身离开。
褚楚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没细想。
晚上她照常加班到七点，在外面散完步，回到家，已经八点。
手机微信突然弹出一条消息，“九点，来六必居接我。”
又是六必居。
褚楚手指微顿，片刻后立即透露把口风透露给了苏念秋。
九点，褚楚准时到六必居。
正看见苏念秋站在沈南厌身边，两人规规矩矩地站着，男的高挑挺拔，女的玲珑娇小。
苏念秋微微仰头看他，沈南厌则垂眸瞧她。
在朦胧暧昧的灯光调和下，彼此之间的气氛说不出的和谐。
褚楚初见的那一眼，竟然有片刻恍惚。
一个月前，刚刚看到沈南厌和苏念秋的暧昧举动时，她也未想到，自己会有主动撮合他们的一天。
“沈总。”
褚楚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沈南厌听见她的声音，倒是很快回头，与身侧的苏念秋交代了一句什么。
看唇形，似乎是“我要走了”。
苏念秋抿唇娇羞地笑了笑。
幸亏，今天接到的人倒不是醉鬼。
身边人身上有淡淡的酒香，顺从地把手里拎的东西递给她。
褚楚以为他的东西，上车就随手放在了车后座，自己坐去驾驶位开车。
岂料车门被沈南厌单手拦住了。
他也完全没有上车的打算，“打开看看。”
晚上的地下停车场，温度低，他的呼吸遇上冷风，凝起一团白雾。
五根手指，挑起精致的丝带，在她眼前摇晃。
“里面是什么？”褚楚边问，边拆封。
好奇心并不重，但见沈南厌煞有其事的模样，倒像是这礼物是专门送她的了。
一只金镯子。
外围雕着百事合心的花纹，镶着碧绿的翡翠，掂一掂分量，还挺重。
褚楚乐得笑起，“是送给二姑妈，还是三叔女朋友的？”
沈南厌却觉得她的笑极其扎眼。
“二姑妈这个亲戚，多久没联系过了？还有三叔，你才见过一面，从哪听说他有女朋友？”
他脸上的笑意寸寸转凉。
褚楚错愕一瞬，“那……送我的？”
“不然？”沈南厌捏住她的手指，让她看向手镯内侧，雕了一个小小的花体字——“楚”。
“怎么突然想起送我礼物？”褚楚闷声道。
“结婚纪念日，忘了？”
沈南厌的语气像是极其不爽。
褚楚的办公位上，有个台式日历，年初时，她就在上面圈画出了今年的大日子。
那时候，她还满怀希望。
“记得。”放在刚结婚那年，她肯定热火朝天地去准备纪念日仪式了。
但现在想起，只余苦涩。
“可我没有礼物送你。”
沈南厌低笑，“用得着你送？”
那轻飘飘不屑的语气，明里暗里嫌弃她送的东西便宜。
褚楚心里苦笑，眼底闪过冰凉入骨的冷意，“沈总又有什么算计？”
沈南厌勾唇，凤眼寒霜覆蔽，“你以为人人都要筹谋才能过活？”
褚楚深吸一口气，“你明知道奶奶送的镯子我都要退回去，这礼物又有什么意义，还是还给你吧，省得到时候离婚，清算起来还麻烦。”
气氛一瞬间冰冷下来。
沈南厌顿在原地几秒，突然探手取过她手里的镯子，随手一抛，曲线微斜，径直落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后车门被甩上，响起男人低冷的声音。
“去老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