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雅苑设计风格跟名字一样,古风典雅,走廊花草树木繁多,正前方木色镂空雕窗外头是一弯人造水帘。
这景放在平时,梁沁肯定会觉得赏心悦目。
可这会儿,看着眼前这个浑身冷冽的男人,梁沁心头无比悲凉。
正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那一夜有多爽,现在梁沁就有多懊悔,像是做了亏心事之后战战兢兢,某天突然在大街上被事主抓获,无处遁藏。
短暂的慌乱后,她轻呼一口气,尽量忽略掉心头那抹突然攀升的羞耻感。
男欢女爱。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她那日酒意上头,虽有霸王硬上弓之嫌,可牛若不愿意喝水,就是将他的头摁进水里,他都不会饮一分一毫。
思前想后,梁沁终于给自己做通了思想工作,再次仰头时,她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礼貌又疏离,“溥总也来这儿吃饭?”
她的言行举止客客气气,真真就像是生意场上那些只见过几面,并不熟悉,但出于礼节又不得不向对方打招呼。
如果没有那晚的水*ru*交融,这句话,溥嘉泽恐怕就应了。
可事实是有。
而且格外疯狂。
他看着她那无懈可击全360度无死角的优雅面容,薄唇轻挑,却并不接话。
气氛再一次陷入尴尬,梁沁好不容易搭起来的心理建设差点破防,她的大脑疯狂运转,就像精密的机器,短短数秒,就已经想好话术。
梁沁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正欲开口告辞。
对面那男人眼皮向下耷拉,从兜里拿出了个什么东西,他神色懒洋,轻勾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梁总这是想当甩手掌柜,提了裤子就不认人了?”
“这张卡,梁总还认得吧?”
认得。
如何认不得。
哪怕是被剪成419片,梁沁也能一块一块给它拼凑起来。
他指尖上夹的那张蓝白色调的卡片,正是大半个月前梁沁在天上人间付的那笔价值一百万的“419”买身钱。
人证物证,此刻清一色全摆在眼前。
证据确凿,梁沁心又虚了几分,她自知理亏,只得强笑,硬着头皮佯装不解:“溥总这话何意?这卡片挺眼熟的,没看错的话,这是庆安银行的银行卡吧。”
反正那日她酒醉,就咬住不认,辉耀集团旗下子公司数不胜数,业务繁多,溥嘉泽身为辉耀执行董事,日理万机,总不至于会特地去调查卡主。
就算要查,梁沁也不惧,这张卡是去年让冯烁办的,本是要用作公司车辆保养,后来不了了之,就放着吃灰。
梁沁打定主意不松口,可她有过墙梯,溥嘉泽自有张良计。
像是早知道她会装傻,溥嘉泽也不急,浅浅淡淡地拉长尾音,哦了一声,“不认得啊,不认得也不要紧。”
他轻轻点了点那张卡,而后不紧不慢的,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了一条手链:“这个,梁总总该认得了吧?”
梁沁瞳孔一缩,张了张口,溥嘉泽把玩着那条手链,似是提醒,又像是自言自语,“辉耀旗下“VL”系列限量款,全球仅有两条,在国内,也只有一人拥有这条项链。”
“梁总再仔细想想,这条手链,你真没印象?”
梁沁紧紧盯着那条手链,白炽灯很亮,打在那一颗颗镶了钻石的水晶球上,更显奢华。
跟别人爱戴项链不同,梁沁喜欢戴的是手链,除了苏凉送的那条紫水晶她尤其偏爱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只戴过寥寥数次,以至于手链何时丢失,她也没有半点印象。
这条手链,是她的。
想来应该是那日太过激烈忘我,第二日她醒来时懵了圈,乱了阵脚,穿好衣服就匆匆离开,才不小心落下了这么个把柄。
此时此刻,梁沁真的恨不得让科技部的技术员们放下一切工作,立马研制出时光机,穿越回到事发当天,啪啪给自己两巴掌让自己清醒清醒,省得惹下这种难以启齿无法脱身的情事纠纷。
可事情都发生了,也过去这么久了,当时她神志不清,但他是清醒的,不想做大可以不做,可是做了又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未免有些太得寸进尺。
“什么意思?”
梁沁眉头一皱,上一秒还笑盈盈的脸此刻冰冷无情,“溥总应该听过,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那事是我一个人能做完的?”
“如果我没记错,那日溥总还挺享受的吧?”
醒来的时候,胸前密密麻麻,全都是红痕,她整个人跟散架了一样,又疼又无力,走几步路就得夹着腿扶墙喘气。
她被折腾成这样,全都是他的功劳,要说他没有沉浸其中,被她强行推倒不情不愿之下还出这么大的力,梁沁百分之八百不信。
而且那天晚上战况激烈。
床边垃圾桶里那一个个被装满的小雨伞完全可以证明,他获得的快乐并不比她少。
梁沁这脸变得极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许赫总说,女人心海底针,上一秒还是万里晴空,下一秒就可能是乌云密布,跟变色龙一样,秒切秒换,无缝衔接。
溥嘉泽向来只闻,还未曾体会,他见惯了女人在他面前温声细语,今日算是大开眼界。
看她半晌,他笑了,大大方方承认,“是,那日我也很享受。”
“但是梁沁,”溥嘉泽食指轻叩了叩手链,水晶球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伴着男人慵懒清冽的嗓音,“冤有头,债有主,你是不是忘了是谁先开了这个口的?”
是她。
“是谁先勾的谁?”
是她。
“又是谁,惹了火之后主动凑上来的?”
还是她。
一连三问,环环相扣,步步紧逼。
梁沁心头一梗,气笑了,“那日的确是因我而起,但过程如何,你也承认,你很享受,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摆在台面上讲真的不好看,况且全程不是你在服务我,我也出了力的,你得了色,还拿了钱,我一个女人都没觉得吃亏,你有什么好过不去的?”
她语气不好,夹枪带棒,但溥嘉泽没恼。
他安静地听着,眼神从淡漠,逐渐深邃刺人,溥嘉泽抬眼,夹起那张卡,“你说这个?”
他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我只值一百万?”
辉耀太子爷,执行董事,手握实权,脚下是一个欣欣向荣如日中天的商业帝国,版图之大,动一动脚,无数行业都得震上许久。
且,溥嘉泽这人十分神秘,早前有人爆料其名下有数家上市公司,可消息一出便被压下去,再无声音,至今不知真假。
要真论身价,一百万一晚,他亏了,而她就是那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不知好歹。
这反问,问的梁沁哑口无言,她抿着唇,沉默了许久,“你想要什么?”
溥嘉泽神色淡漠,清冷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他的笑意很浅,空气安静,在梁沁被看得不耐烦的前一刻。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微弯。
眼前一暗,男人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梁沁呼吸一滞,没来得及反应,下巴便被人捏起,梁沁心口一跳,便听得那清冽的声音道。
“要你。”
——“还有华禾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梁沁猛地抬头,一双美眸盯着他,她脸色涨红,像是被气到极致。
“溥嘉泽,做人不要太过分。”
这几个字从她齿缝里一字一顿蹦出来,要是梁沁是一根木头,现在恐怕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一把灰了。
她瞪着眼前的男人,恨不得要把他撕碎。
如果可以重来,她一定会离他远远的。
这绝对是梁沁长这么大头一回体会到“惹火焚身”的下场。
就好像被人塞了一把空气,看似无形,却跟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噎得人头脑发热。
百口莫辩。
有苦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