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着趴在姐姐的怀里,时简礼死活擦不干净安安脸上的血。
眼泪混着鲜血,在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小坑。
“李霖姐。”
是冯晓,他还活着。
惊喜地转过头,艰难地往起爬的青年眼里只有那倒在血泊里的女孩。
小手轻轻地擦过姐姐的脸。
“姐姐,起来呀,安安带你回家好不好?姐姐教得安安都记住了呢,你考考我好不好?”摇着姐姐的身体,期盼着像往常一样刮刮安安的小鼻子,笑眯眯地把安安抱在怀里。
将自己慢慢贴在姐姐身上。
醒醒呀,姐姐,你的身上好凉的,安安捂一捂就热了,就热了。
时简礼拖着倔强的青年来到了李霖身边。
原来悲伤到极致,是流不出泪的呀。
冯晓嘶吼着,轻柔地摸着女孩儿的发梢。
都脏了。
卫星电话打通了,救援快到了,快到了,一定还能活着的,时简礼心里存着希冀。
将战友的尸体一具具摆好,一只手捂着受伤的腿,一只手抱住了嚎啕大哭的小妹。
快了,快了。
“时简礼,把我和李霖姐埋在可可西里好不好?我答应过她的,求你。”虚弱的声音传来。
这才发现,深色衣服已经被血浸湿,冯晓被枪打中了,他的脚下是一步一个的血印。
慌张地跑过去,将自己的衣服堵在出血口,可是根本没用,时简礼从未感觉自己如此无用过。
“好,我答应你。”艰涩地开口,眼睛充血,时简礼堵回了嗓子眼的血,他还有小妹,他还要带他们回去。
“哥哥,你是不是要死了?”小团子大眼睛无神地盯着伤口处。
明明安安才知道哥哥的名字,明明才熟悉,怎么就要分开了呢?
“不,哥哥和姐姐一样,我们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看着安安。”牵着李霖早就冰冷的手,冯晓笑得很开心。
“终于能光明正大地触碰你了,我就是个胆小鬼,但来世还想爱你。”
望着星空,眼泪划过眼角,冯晓死了,死在了热爱的土地,心爱的人身边。
“哥哥,爷爷给安安讲故事,你们只是去了冥界,你和姐姐会再相遇的,是吗?”
可已经没有人能回答小团子了。
车灯呼啸,星光闪烁,救援来了。
一切都晚了,一张张熟悉的脸被盖上了白布。
小团子趴在李霖姐姐身上,汲取着微弱的体温,她不想姐姐走。
哭着跑向车的方向,可小手还是被慢慢地撕开。
“安安乖,姐姐只是睡着了。”安慰着安安,时简礼的眼睛在流泪。
等到躺在担架上,安安被安全地抱在怀里,这个憔悴的青年才晕了过去。
“安安,看这是什么呀?”
“蒲公英。”
“飘得好远啊!”
……
“安安。”
“安安。”
睁开眼睛,老张叔叔就站在眼前,眼睛布满血丝。
小团子淡淡地看了眼眼前的人,转过了头“老张叔叔,我梦到李霖姐姐了。”
终于控制不住地大哭出声,忏悔地跪在安安身前。
语气里满是绝望“明明他们说过的,不会伤人的,不会啊……”
老张离开了,背影很是落寞。
安安小屁股一点点蹭下了床,一间间找着,她想见哥哥了,想爸爸了。
没等离开病房,一条熟悉的大长腿就出现在了眼前。
“爸爸。”
紧紧地抱住爸爸的腿,小团子呜咽着,压抑许久的悲痛几乎让这大点孩子崩溃。
无措地站在原地,时衍感受到了安安的眼泪,他难以想象安安遭受了什么,但心脏攥着疼,压得他喘不过气。
“安安,爸爸来了。”
“嗯。”几乎是在爸爸怀里哭晕过去的。
醒来之后,小团子也是哭,直到累晕过去,反复反复。
“安安。”
哥哥熟悉的声音让小团子止住了哭声,眼泪汪汪地盯着哥哥,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
“哥哥,我,姐姐……”还没说完,眼泪又下来了,眼里是散不开的悲痛和绝望。
越擦越多。
狠了狠心,时简礼几乎是挤出来的字“安安,听我说,你的命是姐姐救的,姐姐想你好好活着不是吗?”
他不想绑架一个孩子,但他想安安好好的,只需要他一个人赎罪不就好了吗?
“是的,姐姐,姐姐要安安活。”像是坚定了什么,小团子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时衍悲痛地看着儿女,他后悔了,或许安安不被接回来才是好的。
站在高原上的大坑前,一行人看着土一点点埋没棺材。
李霖的父母几乎要哭晕过去,他们唯一的女儿就这样死在了可可西里。
冯晓是个孤儿,他生在可可西里,葬在这里,和他爱的人一起。
看着悲痛欲绝的李霖的父母,时简礼简直要被浓浓的愧疚压死,是他是他害了他们。
被抓着衣领打翻在地的时候,沉默地抱着头,这是他应该的。
兄妹俩跪在坟包前,一下又一下,直到头磕出了血。
“安安会活着的,一直,一直。”
时衍带走了的兄妹两,李舜来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之前意气风发的时三,脸颓废憔悴,骨瘦如柴,整个人毫无生气。
走过来的时候,哪怕在很努力地维持正常人的姿态,可怎么也掩盖不住那瘸着的腿。
子弹打到了他的腿,他这辈子都瘸了。
时衍郑重地给眼前的小辈鞠躬“麻烦了。”此时的他不是时大总裁,不过是个父亲,担心儿女的父亲。
时家其他人也是,鞠躬后充满希冀的看着李舜。
背负着巨大的期盼,李舜进了昏暗的房门。
不知道说了什么,时简礼第二天就出门了,像往常一样打理的干干净净。
看起来只是消瘦了些罢了。
小团子悄悄地盯着哥哥,她感觉哥哥变了,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舜的病人里还有安安,但小团子的坚韧超出了他的想象,哪怕变得有些偏执,但她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走出时家,愣神地看着时家房门,李舜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些人,有些事需要一辈子去释怀不是吗?
老张被抓了,判了死刑,他帮过盗猎者太多次了,因为他的女儿需要钱。
女儿脑癌活不了多久了,需要钱,只有钱才能救女儿。
当女儿依稀察觉到钱来路不正时,‘叛逆’地拒绝治疗。
那是他的女儿,哪怕死,他都要护着的女儿。
在知道李霖悄悄资助了他的女儿时,老张绝望地自杀了,他害死了那个善良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