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寒意重,冷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易欢跟在张德胜身后,走进宫门,她心脏突突的跳,吃不准晋渊又想对她做什么,手上的帕子也情不自禁的搅紧了。
林青裴看到这一幕,只以为是即将面圣让她紧张了,害怕了,便温和安慰她。
“欢儿,你莫要害怕,陛下只是宣我们夫妻二人进宫见一面。”
他压低声音,靠近了些,道:“待面圣后,你我只需作出一副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的模样,想来陛下就会让我官复原职,届时你多多配合些。”
“陛下不会对你一介妇人如何,顶多只是问你几个问题,无需这般紧张。”
易欢低下头,眸光微闪,说了句:“知道了。”
“陛下先前看重我,多次提拔我,不知此番复职后,还会不会同以前一样。”话落,林青裴叹了口气。
他不放心的瞥了易欢一眼,嘱咐道:“如今你是我林氏妻,你我夫妻一体,林府兴衰如今皆系于你我身上,家族兴,你才能更好,欢儿,你莫要让我失望了。”
易欢抬起头,掩下眸中的反感,说:“自然,郎君有出息,我在京中女妇面前才能抬得起头。”
他们的话语尽数落在了张德胜耳中。
张德胜摇了摇头,这林将军就是个自私自利之人,有什么好?
陛下为她安排了康庄大道偏不走,偏要在林氏身上耗着。
到了御书房外,张德胜对二人道:“两位稍等片刻,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林青裴恭敬道:“公公放心,我与内子二人就在此地等着。”
晋渊刚沐浴完,发丝披在身后,尚且滴着水,沾湿了明黄的亵衣。
他站在书案前,手上拿着紫毫笔,正在作画。
张德胜道:“陛下,林氏夫妇二人来了。”
晋渊抬头,那双平静的黑眸里掀起了一丝涟漪,他手顿住,问:“林府今夜瞧着如何?可热闹?”
张德胜笑着开口:“自是热闹的,您不知道,现下林府一个个都把二夫人当成宝捧着。”
男人轻哼一声,语气里波澜不惊:“我倒是想为她抄了林府,一了百了,就怕她一根死脑筋,要为林青裴守活寡,反倒怨上朕,让她撞一回南墙也好。”
最后一笔落定,晋渊看着画上惟妙惟俏的人儿,朝张德胜招了招手,道:“来。”
“是。”
“瞧瞧,朕画的好不好?”
张德胜定睛一瞧,画上女子明眸善睐,尤其那双秋水眸,含情脉脉。
张德胜一眼就看出了画上人是谁,道:“陛下画的极好。”
晋渊朗笑一声,扔下笔,道:“宣林氏夫妇进来。”
“是,陛下。”
因着晋渊此时衣衫不整,又即将有臣子携臣妻面见,男人挥了挥手,让小太监过来拉开屏风遮挡。
易欢全程低着头,跟着张德胜走进御书房。
“臣,林青裴——”
“臣妇易欢——”
“见过陛下。”
二人跪在地上,向屏风后面的人磕了个头。
晋渊慵懒的坐在椅上,说了句:“不必多礼。”
易欢起身,隔着屏风,男人身影若隐若现。
可即便男人没有直接出现在他们面前,易欢也感觉到了如山的压力。
她攥紧了手心,手心被汗打湿的一塌糊涂。
晋渊道:“朕听人说,今日林夫人跟着林将军回府了。”
林青裴低着头,恭恭敬敬道:“回陛下,是,臣这些时日在家面壁思过,已知自己犯下大错,臣忙于公务而忽视了家中妻妾,致使内子受了好大的委屈,内子性情贤良温和,虽原谅了臣,臣内心tຊ却羞愧不已,臣以后定管理好内宅,再不让此等事发生。”
他话落,眸光温柔的朝易欢望去,一副情意绵绵的模样。
林青裴惭愧道:“倘若不是陛下突然来到林府,臣甚至都不知原来内子竟受了这么多委屈,是陛下骂醒了臣,臣日后定以此为戒。”
晋渊听到这话,发出一声轻笑。
他道:“易氏,林将军所言当真?你果真摒弃前嫌,原谅了他?”
他话语阴沉沉的,叫易欢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安极了。
易欢怯生生道:“回陛下,郎君所言甚是,既郎君已知错,妾也没有再揪着不放的道理,古语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晋渊轻嗤一声,道:“好个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哪怕你夫君在外沾花惹草,有了私生子;哪怕你夫君醉酒不仁,喜好打人;哪怕你夫君通敌叛国,勾结外邦,只要他知错能改,夫人就依然会原谅他,是也不是?”
男人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森森寒意,有耳朵的都能听得出来,此刻陛下已经极度不悦。
听到这话,易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倘若私生子是夫君的血脉,臣妇自当接回府好好管教,如若夫君酒醉施行暴力之事,自有婆母娘家替臣妇主持公道,至于通敌叛国……陛下饶命,此乃国事,哪轮得到臣妇来原谅。”
易欢额上冷汗连连。
屏风后的晋渊,低低笑出声来,他道:“夫人似乎很怕朕,此乃朕和夫人第几次见面了?”
“陛下皇威深重,臣妇一介凡人,自是惶恐,此乃臣妇……臣妇第二回面见陛下。”
好,好。
小妇人睁眼说瞎话的工夫也不赖,和他故作不熟是吧。
晋渊说了句:“林将军当真好福气,有个易氏这般明事理的正房夫人。”
林青裴连忙拱着手道:“陛下谬赞了,内子确实被易将军教导的很好。”
晋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他说:“朕记得易将军一生都未纳妾,他的独子易晟也不曾纳妾,易将军这一脉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娶妻,永不纳妾,易欢为易将军独女,想来从小便受易将军熏陶。”
“是,易将军高洁。”
晋渊对他道:“这一点,你做的远不如易将军好,如若朕让你效仿易将军,将屋中妾室都打发了,你可愿意?”
林青裴冷汗当即流了下来。
陛下从未插手过其他臣子家事,他不懂为何独独抓着他不放。
他只有一妻一妾,比起多数三妻四妾的人家已经好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