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梓
简介:那声音像极了三年前桑梓闯入他房间的那一次,冷漠疏离。桑梓霎时间愣住了。苏暮寒看清了来人,他抬手轻按了按眉心,流云广袖随时垂下,他略抚了抚,话语也缓和下来:“原来是梓儿。”桑梓有些尴尬地抽回手,定了定神,才回身问他:“这画是先生要送与我的吗?”不知为何,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心底忽然蹦出一句诗:妾心结意丹青,何忧君心中倾。苏暮寒轻咳一声,淡淡道:“不是。”不是。那一刻,桑梓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感觉,苏慕寒的回答,像是她希望的那样,却又令她有些失望。
这几日,因为桑千绯和桑千绿要入宫的事,桑府上下都热闹的很,光是给两位小姐收拾东西就收拾了好几日。
桑梓成日待在屋内,闲暇时候便伏案练字,不同的是,她没有研磨,而是沾了一旁水仙盆中的水,在案几上清楚地写下“桑梓”两个字。
娟秀的字迹,凌厉的笔锋,她的字是苏慕寒教的,就连他的一些个人习惯都被她学了七七八八。
“咳。”
不知是谁轻咳了一声,桑梓下意识将案几上的字迹拂去。
来人居然是顾兆。
他穿着一身华贵的官袍立于门前,落在桑梓的脸上的目光宛若冰冷利剑,桑梓怔忡瞬间,他已负手进门。
“顾大人。”桑梓规矩朝他行礼。
顾兆仍是盯住桑梓没说话,桑梓迟疑了下,上前为他倒茶。
他这才开口:“你最好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桑梓握着杯盏的手微滞几分,抬眸看向面前之人:“大人这话何意?”
“何意?”他冷笑睨着嗓子,“我也不妨和你把话挑明了说。在桑府你也不过是庶出,我也与你爹说过,勉强也可以接受纳你做卿恒的妾室。至于其他的,你若是敢多想,我也绝不会饶你!”
原来,是为了顾卿恒。
桑梓站直了身子,从容地道:“大人以为我看上的是顾府少夫人的位子吗?”
顾兆的脸色骤变,扬手便狠狠给了桑梓一巴掌。
“啪——”
桑梓未料到顾兆会出手打人,一时没站稳,身子撞上桌沿,疼得她下意识弯下腰。
顾兆居高临下地看着疼得直不起腰的少女,轻蔑至极:“什么东西还敢肖想顾府少夫人的位子,你给我死了这条心!否则,就是做妾我也不答应!”
就是做妾也不答应……
桑梓真的快笑了,顾兆恐怕不知道她早就拒绝了顾卿恒的求娶吧?
“顾大人,顾大人。”
外头有丫头寻来。
顾兆拂袖离去时,还不忘警告桑梓:“今日我的话你给我记好了,莫要误了我儿前程!”
桑梓扶着桌沿,强忍住痛,咬牙道:“我不稀罕!”
此时顾兆已经走到门外,闻言回头冷笑了声:“嘴硬也没用。”
桑梓的手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她狠狠咬住唇。总有一日,他会为今日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她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前程她会自己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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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晚宴,桑延章破天荒让丫头来叫桑梓一起过去用饭。
桑梓去了才发现,顾兆并未离去。
桑延章殷勤地请他上座,亲自为他斟酒布菜,笑得谄媚无比。
顾兆只在桑梓过去时淡扫了她一眼,之后便只顾与桑延章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桑延章有些微醺,忽而笑着朝桑梓看来:“顾大人说了,会择日迎你进门。这几日,顾少爷忙着婚事,便不会过桑府来了。明日你的姐姐们就要入宫了,你也不要老往外跑,好生在家里待着。”
什么顾卿恒是因为要准备婚事不来桑府,桑梓低着头没说话,想必是被顾兆给软禁了吧。
毕竟桑千绯和桑千绿进宫在即,顾兆不希望横生枝节,想要好好稳住桑梓。
她暗自叹息了声,终究是她连累了顾卿恒。
桑千绯一整晚都很高兴,拉着桑千绿不停说着什么,只是桑千绿似乎一直在走神,总是续不上桑千绯的话。
柳氏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她的两个女儿很快就要成为皇帝的女人,她自然愈发得趾高气昂,不过这种极致的兴奋也让她难得宽容了些,晚宴期间没寻桑梓的麻烦。
饭后,桑延章又与顾兆去了书房。
明日就是入宫的时候了,柳氏带着桑千绯和桑千绿回房,想来还有话要叮嘱。
桑梓走到厅外,发现廊下点起了灯,夜风吹得灯笼微晃,原来这顿饭吃得这么漫长。
她就这么想到了苏慕寒。
这些年,每每在府上遭遇不公,受尽冷落时,她总要想起苏慕寒。
桑梓没有回房,看看四下无人,便独自潜到了后院的偏门,悄悄推门出去。
长埭巷里偶尔还会碰见几个人,桑梓低头走过,谁也没有注意到她。
月华似水,蒙了薄云,落下的影子都有些影影绰绰。
今日是主持亲自来开的门。
桑梓双手合十与他打了招呼,便熟门熟路走向苏慕寒住的那间厢房。
立于苏暮寒的房门前,桑梓第一次有些踟蹰。也许这便是她最后一次来这里,亦是最后一次见他了吧。
屋内点着灯,隔着轻薄窗纸,似乎还能看到书桌上笔架的影子。
“先生。”她终还是抬手叩了门。
无人回应她。
“先生。”桑梓又唤了一声,门却被一推开了些许,她微蹙了眉,鼓起勇气轻轻推开。
这是第二次,她没有问过苏暮寒便擅自入内。
上一次,还是三年前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隔着纱帐,隐约瞧见苏暮寒躺在榻上,似是睡着了。桑梓下意识放轻了步子,右侧的案几上,铺着尚未收起的一幅丹青。墨汁早已收干,想来画的有些时候了。桑梓忍不住上前,赫然见那上面描绘的竟是一棵梓树。
右下角没有落款,却是写了一行小字,字字隽秀:
“竹帛所载,丹青不渝。”
桑梓不自觉地伸出手,指腹掠过画面,竟会升起一种恍惚之意。
脚下步子微动,不慎撞到了书桌旁用来放画的卷缸,帐内之人被惊醒,他倏然起身,冷声问:“谁?”
那声音像极了三年前桑梓闯入他房间的那一次,冷漠疏离。
桑梓霎时间愣住了。
苏暮寒看清了来人,他抬手轻按了按眉心,流云广袖随时垂下,他略抚了抚,话语也缓和下来:“原来是梓儿。”
桑梓有些尴尬地抽回手,定了定神,才回身问他:“这画是先生要送与我的吗?”不知为何,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心底忽然蹦出一句诗:妾心结意丹青,何忧君心中倾。
苏暮寒轻咳一声,淡淡道:“不是。”
不是。
那一刻,桑梓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感觉,苏慕寒的回答,像是她希望的那样,却又令她有些失望。
“这么晚了,怎么突然过来?”苏慕寒问道。